"严重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结了冰的湖面。
"医生说很危险..."柳如烟的声音突然哽咽,"阿默,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纪念日,可是小贺他...他只有我了。等他好了,我一定补偿你,我们去冰岛看极光,你不是一直想去吗?我查了攻略,三月的极光最漂亮。"
冰岛的极光。陈默想起三个月前化疗反应最剧烈的时候,他蜷缩在病床上,手机里循环播放着极光的视频。绿色的光带在黑夜里舞动,像柳如烟最喜欢的那条绸带。她发消息说"等忙完这阵就去",那时他还信着,把那条消息设成了屏保。
挂掉电话的瞬间,餐厅中央的电子屏突然播放起"星轨"科技的庆功直播。柳如烟穿着他去年生日送的红西装,站在贺铭身边举杯,笑容比聚光灯还亮。她的发尾微卷,是上周贺铭说"学姐卷发显温柔"之后烫的。
"接下来,我们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贺铭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他的手臂搭在柳如烟肩上,姿态亲昵得像对情侣,"公司联合创始人陈默先生,决定将其持有的15%股份,无偿转让给..."
陈默的目光落在屏幕上自己的脸上。他穿着灰色西装,坐在台下第一排,脸上没什么表情。当律师把股权转让协议递过来时,他提笔签字的手很稳,笔尖划过纸页的声响清晰可闻——受益人一栏写着"柳如烟慈善基金会"。
弹幕里刷满了"陈总无私""幕后英雄",没人知道最后一页的保密条款里藏着:"本协议生效后,转让方与柳如烟女士解除所有私人关系,不再参与'星轨'科技任何决策。"
侍应生送来打包好的焦糖布丁时,陈默摇了摇头。那是柳如烟以前最爱的甜点,说"甜得刚好,不腻"。他记得第一次约会时,她把布丁上的焦糖脆片都挑给他吃,说"你吃甜的会长肉,我帮你分担"。
走出餐厅时,秋雨突然落了下来。陈默没打伞,任由雨水打湿衬衫。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贺铭的朋友圈更新:手术室的灯灭了,柳如烟扶着他的病床,配文"谢谢学姐彻夜守护,感觉自己好幸运[拥抱]"。
他删掉了那条编辑了半小时的消息:"我在餐厅等了你三个小时。"
四
柳如烟踹开陈默办公室门时,贺铭正对着电脑屏幕咬牙切齿。加密程序的进度条卡在99%,红色警告像道流血的伤口:"三次破解失败将触发自动备份"。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条即将绷断的弦。
"你在干什么?"她的声音劈了叉。自从庆功宴后,陈默就像人间蒸发了——电话关机,公寓清空,只有这间办公室还留着他的气息:书架上的《算法导论》夹着她送的银杏书签,笔筒里有支用了五年的钢笔,连空气里都飘着他惯用的雪松须后水味,冷冽中带着点木质的温柔。
贺铭慌忙关掉页面,袖口带倒了桌上的相框。去年年会的合影里,陈默站在她左边,右手虚虚地护着她的椅背,指腹快要碰到她的肩膀;右边贺铭的身体几乎贴到她身上,眼神像狼崽盯着猎物。"我...我想找找核心算法的备份,最近系统总出bug。"
"他的电脑你也敢碰?"柳如烟的目光扫过书架第三层,那里摆着他们大学时共用的《人工智能导论》,扉页有陈默清秀的字迹:"给如烟,最复杂的算法也解不开喜欢你的方程式。"当年她在下面画了个鬼脸,现在指尖抚过那行字,纸页已经泛黄发脆,像易碎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