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晓,19 岁,大一中文系学生。
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缝往下滑时,我猛地睁开眼。上铺的铁栏杆硌着膝盖,鼻尖萦绕着张思雨昨晚没吃完的薯片味——她总爱吃半包留半包在枕头底下,说半夜饿了能救急。
不是梦中那个飘着血腥味的地面,没有丧尸指甲刮过水泥地的锐响。
可梦里的触感还死死扒在神经上:被绊倒时膝盖磕在台阶棱上的钝痛,逃跑时被人群踩掉的帆布鞋,最后那只丧尸咬穿我喉咙时,温热的血涌进气管的窒息感,连牙齿刮过颈椎的麻痒都逼真得让人发颤。
我摸黑抓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得眼睛发酸。凌晨五点四十七分,电量还有 67%。
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点开搜索框敲下「丧尸」。
跳出来的全是《釜山行》的影评、丧尸游戏的攻略,还有篇心理分析说「梦见丧尸象征对生活的焦虑」。最离谱的是条美食博主的推文,配着金黄的炸鸡说:「梦到被追?可能是饿了,点份外卖试试。」
我盯着屏幕舒了口气,叹气声撞在宿舍的铁皮柜上弹回来,倒显得更空了。
后背的汗浸透了睡衣,贴在身上像块冰。
天刚蒙蒙亮,张思雨叼着牙刷掀我床帘,牙膏沫沾在下巴上:「醒这么早?中邪了?」
「做了个梦,梦到你了。」我扒着栏杆往下看,她的草莓睡衣领口歪着。
「哟,还梦到我啦,原来你这么关心人家。」
「梦见丧尸把你啃了。」
「滚蛋,」她吐掉泡沫,牙刷柄敲了敲我的床板,「我昨晚梦见吃火锅,毛肚刚涮到七上八下,闹钟就响了。」
早自习路上,梧桐树的影子在地上晃。李悦听完我的梦,突然拽住我卫衣帽子,力道大得差点勒死我:「等等,你说丧尸的眼睛是红的?」
「红得发暗,像泡在血里。」我摸着脖子咳了两声。
赵萱正低头给共享单车扫码,闻言抬头看我:「恐怖片看多了吧?再瞎想,今晚让张思雨给你讲《咒怨》,保证你梦里全是伽椰子。」
张思雨立刻接话,手舞足蹈地模仿贞子爬电视:「我能从午夜凶铃讲到山村老尸,分镜都给你讲得明明白白。」
大家笑成一团,我跟着笑,可心里那点不安被她们驱散,心想有这群朋友可真好。
当天晚上,那双红眼睛又闯进梦里了。
这次清楚得可怕。
张思雨就在我面前,被丧尸按在图书馆三楼的阅览桌上。她平时总吹嘘自己练过三年散打,可那时她的胳膊像被钉在了桌面上,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指甲在木桌上抠出深深的白痕。
我眼睁睁看着丧尸撕开她的脖子,血珠溅在《古代文学史》的封面上,把「杜甫」两个字染成了黑红色。
不到一分钟,她猛地抬起头。原本总爱眨着放电的眼睛红得发亮,嘴角挂着碎肉朝我扑过来时,我甚至看清了她门牙上缺的小豁口——那是初中磕在篮球架上留的。
「跑啊!」李悦拽着我的胳膊往楼梯口冲,她的指甲掐进我肉里,疼得人一激灵。
人群像被捅了的马蜂窝,有人踩掉了我的左鞋,有人抓着我的头发往前拖,我踉跄着踩在不知是谁的眼镜片上,脚底传来玻璃碎开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