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李悦的手突然松开了。我回头时,只看见她被三个丧尸围在书架中间,粉色书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给张思雨装的没吃完的半袋薯片。
后背撞上楼梯扶手的瞬间,我看见无数双脚朝我踩下来。皮鞋跟、运动鞋底、还有女生的细高跟,像雨点似的砸在胸口。
最后那只丧尸扑上来时,我闻到了自己血的铁锈味,混着图书馆旧书的霉味,难闻得让人想呕。
「啊——!」
我坐起来时,宿舍的灯「啪」地亮了。张思雨的脸离我不到三十厘米,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林晓?你踹我床板干啥?腿都给你踹麻了。」
我盯着她的脖子,那里光滑得很,连颗痣都没有。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我扑过去抱住她的脑袋,手指抖得像筛糠:「你没死……你还活着……」
她被我勒得直咳嗽,手在我后背拍得像打鼓:「祖宗,我睡得好好的,怎么就死了?你是不是魇着了?」
李悦和赵萱也爬了起来,三个人围着我,听我语无伦次地讲完梦里的细节。宿舍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虫鸣,还有张思雨没关紧的薯片袋偶尔发出的「窸窣」声。
过了好久,李悦突然从抽屉里摸出颗柠檬糖塞给我:「别怕,梦都是反的。」
「可是太真了,」我咬着糖,甜味挡不住发抖的牙,「我连你书包里的薯片是黄瓜味都记得。」
「我去,你怎么知道我让她帮我装了半袋薯片,我求了好久!」张思雨夸张的手舞足蹈。
李悦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书包。
赵萱突然开口:「要不这样,下次做梦,你记点有用的。比如……丧尸怕光吗?或者它们走路快不快?」
「对,」张思雨拍了下大腿,「记记时间地点也行啊,要是真有那一天,咱们提前跑路,比谁都快。」
她突然挺了挺腰板,一脸正经地拍胸脯:「不对,跑啥?真来了,以老娘这矫健的身手,我当末日之王,你们全当我手下,保准饿不着。」
我被她那副模样逗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嘴角先翘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没再做梦。我们照样上课、占座,在食堂抢最后一份糖醋里脊。张思雨总故意晃到我面前,把脖子伸得老长:「看,还在呢,新鲜着呢。」
我骂她神经病,心里却松快了不少,甚至开始觉得,可能真是考试压力太大了。
直到周三中午,食堂被学生偷调到综艺频道的电视被阿姨重新调回新闻频道。
「……沿海某市步行街今日发生恶性伤人事件,一男子疑似因报复社会,疯狂撕咬路人。现场目击者称,该男子力气极大,三名上前阻拦的市民均被其咬伤……」
画面里,那个男人被按在地上,蓝色 T 恤被血浸透了大半。他挣扎着仰头时,镜头正好扫过他的脸——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眼白里爬满了黑紫色的血丝。
手里的筷子「当啷」掉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在桌腿上。
「晓晓?」张思雨踢了踢我的帆布鞋,「吓傻了?」
「他的眼睛,」我指着屏幕,声音发飘,「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