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我靠拳头成了“太岁神”,高中遇见那个让我一见倾心的女孩。
当校霸威胁她时,我再次挥起拳头,却亲眼看见她死在混战现场的钢筋下。
她在我怀里说“别打架了”,血染红了我的校服。
我坐了三年牢,带着胸口那道和她一样的伤疤出狱——那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无声劝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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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有股铁锈和尘土搅拌的浊味,每一次呼吸都粗砺地刮过喉咙。我靠着冰冷的水泥柱子,微微仰头,视线穿过废弃篮球场顶上破开的大洞。外面天色灰蒙蒙的,像一块用脏了的抹布。风从那些豁口灌进来,卷起角落里堆积的枯叶和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呜咽。这地方曾是初二那年,我和上一届“初三王”最终对决的战场,五十多号人棍棒齐飞,最终惊动了警车。如今空荡得只剩下回忆的回声,还有我指关节上那些褪成灰白色的旧疤,在阴冷的空气里隐隐发酸。
“太岁神”这名号,是在初一刚踏进镇初中那会儿,用拳头生生砸出来的。我们村落后,只来了十三个半大孩子——八个愣头青,五个丫头。我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们的头儿,仿佛生来就该如此。报到那天,宿舍里挤挤挨挨,汗味、新塑料盆的味儿混在一块儿。邻村两个小子大概觉得我们人少好欺,眼神里的挑衅像针尖一样扎人。推搡很快升级成拳头,狭窄的过道成了战场。我的拳头又快又狠,带着从小在野地里摔打出来的本能,撞在对方皮肉上的闷响听着特别实在。他们倒下时,看我的眼神像见了鬼。
名号当晚就传开了。代价是晚自习后,宿舍门被十几条黑影堵得严严实实,全是那两个手下败将从村里摇来的人。我早料到这手,我们村的七个兄弟也早攥着拖把棍候在门后。门锁弹开的瞬间,黑暗里人影幢幢,沉闷的击打声、粗重的喘息、吃痛的闷哼骤然炸开,如同滚沸的油锅。我被人从背后死死箍住,腥热的呼吸喷在我脖子上。我猛地向后仰头,后脑勺狠狠撞在对方鼻梁上,黏腻温热的血立刻糊了我一脖子。挣脱开的同时,我顺手抄起门边不知谁掉下的半块板砖,凭着感觉狠狠抡向那个正摁着我兄弟猛揍的身影。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太岁神来了!”,对方那点虚张声势的凶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这一架打完,宿舍里一片狼藉,我们身上也挂了彩,但没人敢再来惹我们村的人。
初中三年,拳头是我唯一的语言。初二上学期,初三那帮人刚“毕业”,学校势力重新洗牌。那天课间,我正叼着根草棍在厕所放水,门“哐当”一声被踹开,几个高壮的初三生堵在门口,为首那个歪着头,嘴角斜叼着烟,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来。厕所潮湿的尿臊味里混进一丝烟丝的呛辣。“新上来的?听说挺能蹦跶?”他嗤笑一声。没有废话,狭窄的空间里拳头和脚影乱飞,瓷砖墙冰冷坚硬。我被人从后面踹中了膝窝,扑通跪倒,紧接着几双硬底球鞋毫不留情地踹在我背上、腰上、头上。白炽灯在眼前晃成一片模糊的光斑,瓷砖地面的冰凉透过薄薄的校服裤子直往骨头缝里钻。嘴里一股子铁锈味,耳朵嗡嗡作响,只听见他们踩着水渍离开的脚步声和放肆的嘲笑。那是我第一次被彻底打趴下,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丢在湿漉漉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