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程几乎没有主动与我说过一句话，眼神也极少真正落在我身上。偶尔视线交汇，那里面也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仿佛我只是空气，是这场戏里一个无关紧要的道具。只有在沈静姝或管家询问婚礼细节时，他才惜字如金地吐出几个“可以”、“随便”、“你们定”。
他偶尔会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一个模糊的、属于女性的头像一闪而过。他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几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随即又迅速恢复平静，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动作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瞬间泄露的一丝烦躁，却清晰地落入了我的眼底。
胃部的滞涩感越来越重，几乎要涌上喉咙。我强忍着不适，维持着最后一点表面的平静，感觉自己像个被摆放在橱窗里的精致玩偶，供人观赏、评估，内里却早已空空荡荡。
终于，这场煎熬的“家宴”接近尾声。佣人开始悄无声息地撤下餐盘。沈静姝依旧笑容可掬：“苏小姐累了吧？让淮深带你到花园散散步？消消食，也熟悉熟悉环境。”
顾淮深闻言，终于将目光转向我，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没什么温度。他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疏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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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的花园极大，设计得匠心独运，曲径通幽。暮色四合，精心布置的庭院灯次第亮起，在浓密的树影和精心修剪的花丛间投下暧昧的光晕。空气里浮动着草木的清香和夜晚微凉的湿气。
顾淮深走在我前面半步，背影挺拔，步履沉稳。一路无言，只有鞋底踩在碎石小径上发出的轻微沙沙声。气氛沉默得令人窒息，与刚才家宴上那种虚伪的热络相比，此刻的冰冷真实得刺骨。
“林薇……”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有些突兀，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她……现在在国外？”
前方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脚步并未停下，只是速度略微放缓。
“嗯。”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听不出情绪。
“你们……还有联系？”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这质问的语气，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而难堪，像一个试图抓住丈夫出轨证据的怨妇。可那个名字，那个在七年前毕业舞会上被他醉意朦胧唤出的名字，像一根深埋的刺，此刻被沈静姝轻轻一拨，便重新尖锐地冒了出来，刺得生疼。
他停了下来，转过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前方幽暗小径尽头那盏朦胧的庭院灯。逆着光，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似乎亮得惊人，沉沉地锁住我。
“苏晚，”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打破了花园的寂静，“我们的协议里，似乎不包括互相交代过往情史这一条。”
那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翻涌的情绪和不合时宜的探询。是啊，协议。清清楚楚的条款，冷冰冰的文字。一场交易而已。我有什么资格去过问他的林薇？我又在期待什么？
巨大的难堪和一种被彻底看穿的狼狈席卷了我，脸颊瞬间变得滚烫。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脚跟磕在身后凸起的鹅卵石上，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