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李大夫,这活儿你接不接?”赵三彪昨天在诊所里,手在裤兜里搓来搓去,“张老板说了,只要拿到那玉佩,再加八十万,够你把这破诊所翻新十回。”

我当时正给个老太太号脉,没理他。他又说:“那九口棺材邪乎得很,前天有个工人想撬块木头回家烧火,当晚就疯了,抱着电线杆喊‘别拉我’,现在还绑在精神病院呢。”

此刻我举着防水手电筒,光柱扫过新翻的黄土,看见那些奇怪的脚印时,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那脚印比常人的小一半,脚趾处有尖利的爪痕,每步间隔不到半尺,像是贴着地面飘着走的。

突然,手电筒的光开始晃,不是我手抖,是电池在发烫。光晕里慢慢浮出个红色的影子,开始只是团模糊的红雾,渐渐凝出人形。红袄的领口绣着鸳鸯,只是颜色深得发黑,像是用血染的。

我摸出兜里的蒜,剥了瓣塞进嘴里,辛辣味窜得太阳穴疼。这是师父教的土法子,阳气弱的时候,生蒜能逼出点人气。那白骨慢慢转过身,我才看清它肋骨缝里的桃木钉——钉身刻着八卦纹,和鸳鸯冢里那根一模一样,只是锈得更厉害,钉尖挂着的布片上,隐约能看见个“喜”字。

它似乎没发现我,骨指在最中间的黑椁上轻轻敲着,三长两短,像是在叩门。赵三彪的尖叫突然划破夜空,我看见他从板房里冲出来时,手里还攥着个喝空的二锅头瓶,想必是借酒壮胆。

“你敢!别在这装神弄鬼!”赵三彪捡起块砖头就扔过去,砖头穿过白骨的身体,砸在棺盖上发出闷响。

这下彻底惊动了它。白骨缓缓转头,头骨和颈椎连接处发出“咯吱”的脆响,眼窝里的白虫突然暴涨,像两根绿色的灯芯,照着赵三彪的脸煞白。

我赶紧摸出墨斗,拉出黑线往赵三彪脚下弹去:“站在墨线上别动!”

墨线落地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响声,像油炸冰块。白骨在墨线外徘徊,骨指抓挠着空气,发出指甲刮玻璃似的刺耳声。赵三彪这才反应过来怕,腿一软就想坐,被我死死按住:“敢动一步,魂都得被它勾走!”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白骨才慢慢淡去,像是被晨光融化了。赵三彪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大片,嘴里反复念叨:“红袄……红袄……”

我捡起他掉在地上的烟盒,里面夹着张照片,是个穿红袄的年轻姑娘,眉眼间竟和那白骨有几分像。

2

工地的探照灯彻夜亮着,把九口黑椁照得像卧在地上的巨兽。工人们都缩在板房里,没人敢靠近,只有几个张秃子派来的保镖,端着钢管在棺阵外围转圈,脸色比纸还白。

“李大夫,这边请。”张秃子的特助小王在前面引路,他穿着一身黑西装,在这满是黄土的工地上显得格格不入。“张总说了,您有任何需要,尽管开口。”

我没理他,眼睛盯着棺阵的排布。九口黑椁按北斗七星阵排列,只是多了两口棺材,分别在天枢、天璇两星的位置外侧,形成个扭曲的阵形。“镇口”二字用朱砂写在棺头,笔画间渗着黑丝,像是血里掺了墨。

“这棺材是哪天挖出来的?”我蹲下身,手指拂过棺盖的木纹。阴沉木的纹路里嵌着细沙,摸上去像摸到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