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别院的梨花正开得盛,月光穿过层层叠叠的花瓣,在青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沈砚清背对着她站在树下,玄色常服被晚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似乎在沉思,连苏婉卿走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察觉。

“砚清。” 她轻唤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

沈砚清转过身,手里提着盏琉璃灯,暖黄的光晕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流动。他看到苏婉卿的男装打扮,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婉卿这模样,倒像个俊俏的小书生。”

苏婉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摆弄着衣角:“这样方便些。”

他忽然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支羊脂玉簪,簪头雕刻着并蒂莲纹样。玉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一看便知是精心挑选的。

“婉卿,” 他仰头望着她,眸子里盛着比星光更亮的东西,“自总角之交到如今,你可知我心悦你已久?”

苏婉卿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她在假山后摔断了腿,是沈砚清背着她走了三里路求医,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襟,一路上还不停地安慰她,说很快就到了,一点都不疼。十二岁上元节,她被人流冲散,吓得大哭,是他举着盏兔子灯在人群里找了整整一夜,找到她时灯笼已烧得只剩竹骨,他的手也被烫伤了,却只顾着问她有没有事。十五岁那年她染了风寒,高烧不退,他翻墙送来亲手熬的姜汤,被巡夜的家丁打得胳膊青肿也不肯走,非要看着她喝下去才放心。

这些细碎的时光像串珍珠,被此刻的月光穿成完整的项链。她伸手去扶他,指尖触到他滚烫的脸颊:“我知道。”

玉簪插入发髻的瞬间,沈砚清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梨花簌簌落在两人肩头,带着清冽的香气。他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与她的心跳奇妙地共振着,在寂静的夜里敲打出动人的节拍。

“等我从边关回来,” 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定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苏婉卿在他怀里用力点了点头,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婚期定在深秋。苏婉卿的绣楼里堆满了待绣的嫁妆,鸳鸯戏水的锦被,百子千孙的帐幔,还有给沈砚清绣的荷包,她特意在里面缝了根自己的发丝,想着这样就能与他形影不离。

她的绣工本就精湛,做起这些嫁妆来更是用心。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她的爱意和期盼。有时绣到深夜,碧月劝她休息,她总是笑着说:“再绣一会儿,多绣些,这样砚清看到了,定会喜欢。”

沈砚清每日处理完军务,便会换上便服来苏府,有时是陪她描花样,有时只是坐在一旁看书,看她飞针走线。阳光透过菱花窗照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时光仿佛在这安静的陪伴里流淌得格外缓慢。

他会给她讲军中的趣事,说哪个士兵训练时闹了笑话,说父亲教他排兵布阵的技巧。苏婉卿则会给他讲她新学的菜式,说哪家的胭脂水粉颜色好看。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哪怕只是静静地坐着,也觉得无比惬意。

变故发生在九月初十。边关急报传来,北狄铁骑突袭雁门关,沈将军奉命出征,沈砚清作为先锋官需即刻随军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