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股温热的、带着干净皂角与淡淡旧书纸页气息的体温,毫无预兆地从背后覆压上来。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越过我的肩膀,轻轻搭在了我紧捂着抹胸边缘的手背上。指尖微凉,触感却像烙铁。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
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勾住了我抹胸侧边那根细细的黑色系带。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肩头裸露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温热的呼吸,带着那熟悉的、令人心头发紧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缓慢而精准地凿进我的鼓膜:
「林晚,」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盖过了喧嚣的音乐,「第几次对老师说谎了?」
是沈砚。
他真来了。
我僵在原地,血液凝固,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想逃,却被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钉死在原地。帆布包“哐当”一声掉在脚边,电脑滑出来半截。
他微微俯身,金丝边眼镜的镜片在变幻的彩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一寸寸刮过我的侧脸,最终落在我因惊吓和酒精而泛红的锁骨上。
「现在,穿好你的外套,」他命令道,勾着系带的手指微微用力,勒得皮肤有些发疼,那点细微的痛感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神经更加清醒,「跟我回学校。」
他顿了顿,气息更近了些,温热的唇几乎要贴上我的耳垂,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宣告:
「以后再敢骗我——」
「我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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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瞬间吹散了Club里闷热的、带着酒气和香水味的浑浊空气,也让我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大半。可这份清醒带来的不是镇定,而是更深的恐慌和……丢脸。
沈砚走在我前面半步,背影挺拔得像一杆标枪。他脱下了那件挺括的深灰色羊绒大衣,随意地搭在臂弯,只穿着里面的黑色高领毛衣,勾勒出宽阔平直的肩膀线条。路灯昏黄的光线在他身上流淌,沉默的背影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压。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像个被当场抓获的小偷。身上胡乱裹着他那件还带着体温的大衣,过于宽大,几乎把我整个人都包了进去,下摆垂到膝盖以下,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混合着旧书墨香的清冽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无孔不入。这气息本该让人安心,此刻却只让我觉得窒息和无所适从。
我的帆布包被他拎在手里,里面装着我的“罪证”——那台开满了小说文档的笔记本电脑。
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沉重。刚才在夜店里被他当场抓包的羞耻感,像沸腾的岩浆,灼烧着我的脸颊和耳根。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他看到了多少?那句“弄死你”……是真的生气了吗?还是……
“上车。”
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利落的光束。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
我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缩进了副驾驶座。车内空间很宽敞,弥漫着和他大衣上一样的、洁净又冷冽的气息。真皮座椅冰凉,我裹紧了他的大衣,把自己缩成一团,尽量降低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