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向前踱了一小步,绣着金线凤纹的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我微微倾身,目光如冰锥,直直刺入他惊惶失措的眼底,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按住他。让他跪下去。”

“跪在本宫亲手为他铺就的‘锦毡’之上。”

“不!萧令容!你敢——!”沈晏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

他试图挣扎反抗,可那点微末的力气在两个如铁塔般、久经沙场的宫廷侍卫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徒劳。墨离的手如同冰冷的铁钳,精准而有力地扣住了他的双肩和手臂,不容抗拒地将他向前推搡、下压!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反了!反了天了!”沈晏奋力扭动身体,像一条被强行按上砧板的鱼,玄色的锦袍在挣扎中凌乱不堪,束发的玉冠歪斜,几缕发丝狼狈地垂落下来。

他嘶声咒骂着,眼神里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和一丝深藏的、巨大的恐慌。

然而,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他的膝盖,最终还是被那两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狠狠按向地面!正对着那片混杂着药汁和尖锐碎瓷的狼藉之地!

“呃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猛地撕裂了室内的空气!那声音尖锐得几乎不似人声,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无法置信的惊骇。

沈晏的身体在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剧烈地弹动了一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额头上青筋暴凸,冷汗如浆般瞬间涌出,顺着惨白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他的双膝,被硬生生地、结结实实地按在了那些尖利如刀的碎瓷片上!

破碎的瓷片毫无阻碍地刺穿了衣料,深深扎入皮肉之中。暗红色的血,几乎是立刻便从玄色的锦袍下洇染开来,迅速地扩大、蔓延,如同两朵在绝望中绽放的、诡异而狰狞的花。

那刺目的红,与地上泼洒的褐色药汁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污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尖锐的物体刺入骨缝的剧痛,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带来更深层次的撕裂感。

他疼得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方才所有的嚣张气焰、所有的尊贵体面,都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只剩下最原始的、不堪的痛苦和狼狈。

他试图用手撑地减轻膝盖的压力,却被墨离一脚踩在手腕上,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

“沈郎——!”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得几乎破音的哭喊从屏风后传来。一个穿着藕荷色罗裙、身姿袅娜纤弱的女子,如同被狂风吹折的柳枝般,跌跌撞撞地扑了出来。

正是柳如絮!那张我前世恨之入骨的楚楚可怜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惊惶与心痛,泪水涟涟,梨花带雨。

她显然是听到了动静,躲在后面窥视,此刻见沈晏惨状,再也按捺不住。

“公主!公主殿下!求求您!求求您饶了驸马爷吧!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该死!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她扑到近前,却不敢真的靠近那片碎瓷血污之地,只是噗通一声跪在稍远处干净的地面上,砰砰地磕着头,额头瞬间就红了一片,哭得肝肠寸断,仿佛承受痛苦的是她自己。她的目光却不时瞟向沈晏,充满了心疼和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