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恭敬地应下,用布巾仔细擦干她的脚,端起水盆,躬着身子退了出去。膝盖早已麻木冰冷,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刚走到廊下,就听见前院隐约传来一阵喧嚣。一个穿着体面的小厮脚步匆匆地从月洞门那边跑过来,脸上带着喜色。
“大小姐!大小姐!”他远远地就喊起来,“三殿下又派人送东西来了!这次是江南新贡的云霞锦,还有一套赤金点翠的头面,流光溢彩的,说是给大小姐赏雪时添妆呢!”
李容月的声音隔着窗子传来,平淡无波,听不出半分惊喜:“知道了。照旧,登记造册,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小厮脸上的喜色僵住了,愣在原地:“啊?又……又退回去?”
“怎么?我的话听不懂?”李容月的声音冷了几分。
“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办!”小厮吓得一哆嗦,慌忙跑了。
我端着水盆,默默走向下人院后那污秽的角落。云霞锦,赤金点翠……价值连城。萧景琰的殷勤,如同流水般源源不绝,却又一次次被李容月拒之门外。她在报复,报复前世他或许给过我的那点怜惜?还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与此同时,永宁侯府的大门,却对另外两人敞开着。
演武场边,李容月一身火红的骑装,英姿飒爽。她将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不由分说地塞进陆小将军陆铮的手里。陆铮,兵部尚书之子,少年将军,英挺的面容瞬间涨得通红,眼神亮得惊人,带着受宠若惊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陆铮哥哥,”李容月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刻意的娇憨,“前些日子是我任性,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定会对你好。”那“好”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某种承诺的重量。
陆铮握着那方犹带馨香的锦帕,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会用力点头,眼神炽热得能融化冰雪。这画面,刺痛了某些躲在暗处的眼睛。
而在府中清幽的书斋外,李容月又“偶遇”了寄居在此的裴承安。裴承安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身姿挺拔如竹,面容清隽,气质温润中带着疏离。李容月端着亲自炖好的参汤,笑意盈盈地拦住他的去路。
“裴公子读书辛苦,喝碗参汤补补身子吧。”她声音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裴承安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碗热气腾腾的汤,又落在李容月精心装扮过的脸上。他微微躬身,礼数周全得无可挑剔:“多谢大小姐厚爱。只是承安一介寒士,粗鄙惯了,受不得如此贵重之物,更不敢劳烦大小姐玉手。汤,心领了,还请收回。”他的拒绝温和却坚定,如同磐石,不留半分余地。说完,再次一揖,便绕过她,径直走进了书斋,关上了门。
李容月端着汤碗,僵立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最终化为一丝恼恨和尴尬。她盯着那紧闭的门扉,眼神复杂难明。
我刷着散发着恶臭的恭桶,冰水刺骨。看着这三处截然不同的景象,心底的讥讽如同野草蔓延。
李容月,你活了两辈子,脑子怎么还是这么不好使?
你既对陆铮动了心思,想弥补前世的亏欠,就该离萧景琰这个祸根远远的,或者干脆想办法把他彻底按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这样你的陆铮哥哥才能平安喜乐。可你做了什么?你一边享受着萧景琰的追逐和陆铮的痴迷,一边又去招惹那个深不可测的裴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