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光不是黄,也不是白,而是一种黏稠的、会流动的红。
红光一照,房间的四面墙同时开始渗水,水渍拼成一张张人脸——
最靠近她的那一幅,正是林觉。
他的嘴被钥匙撑开,齿槽嵌在唇角,血顺着下巴滴落,却落不到地面,而是被吸回照片。
女孩瞪大眼,这才注意到房间角落的相框。
相框里,林觉正用口型无声地喊:
“烧——掉——钥——匙。”
女孩猛地抓起桌上的素描,连同那叠画纸,用打火机点燃。
火苗舔上纸灯笼的素描,火光骤然大盛,血红的光被逼退。
钥匙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当啷”掉在地上,断成两截。
断裂的钥匙里爬出黑色的头发,一缕一缕,像烧焦的水草。
头发越聚越多,最后拧成一条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一张嘴。
“还我门。”
它发出的声音和林觉一模一样,却带着湿漉漉的回声。
女孩后退,脚跟抵到行李箱。箱子“啪”一声弹开,里面滚出一颗小小的、用蜡封住的人头。
人头睁开眼——是房东老太太。
蜡壳迅速融化,老太太的嘴一开一合:
“借你钥匙,还你门。”
黑色头发的人形扑向女孩。
她本能地抓起那颗蜡头,朝它狠狠砸去。
“砰——”
蜡头碎裂,溅出大量腥红的油。油滴在头发上,“滋啦”一声,腾起青白色的火。
火舌顺着头发一路烧进地板的血管,整间房发出刺耳的婴儿哭嚎。
火光照出隐藏的门框,女孩拖着行李箱冲出302。
走廊尽头,安全出口的绿牌忽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悬浮的血月。
月亮裂开一道缝,像一张嘴,吐出无数把钥匙。
钥匙雨点般砸在地面,发出骨骼碎裂的声响。
女孩踩着钥匙狂奔,脚踝被割得血肉模糊,却不敢停。
她闯进楼梯间,一路向下。
负一层的灯亮着,是一间洗衣房,滚筒洗衣机里塞满了湿漉漉的照片。
照片里的人都睁着眼,脖子上挂着钥匙。
最上面一张,是新拍的:
戴鸭舌帽的女孩站在302房中央,背后血月高悬,钥匙已勒进她皮肤。
照片边缘用红笔写了一行字:
“三点十五,取相。”
洗衣机突然启动,高速旋转。
照片被水浸湿,画面开始溶解,血月化为一滩猩红,顺着排水管流走。
女孩听见身后传来“咔哒”一声。
她回头。
林觉站在那里——脖子上的钥匙不见了,只剩一圈青紫勒痕。
他手里握着那把断裂的锈钥匙,齿槽此刻正滴着新鲜的血。
“门已经被打开,”他说,“但不是我那扇。”
他抬起手,钥匙指向女孩的心口。
“轮到你了。”
女孩低头,发现自己的胸口慢慢浮现出齿槽的形状,像钥匙正在皮肤下生长。
她抬手去摸,摸到一片冰凉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