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那个破袋子,像个被扫地出门的流浪汉,在深秋傍晚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晃荡。冷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直往我单薄的夹克里钻。街灯把我的影子拉长又压扁,在冰冷的人行道上扭曲变形。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林薇那句“太窝囊了”,像复读机一样循环播放,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刮得心口生疼。窝囊?在她眼里,大概只有像她那个油头粉面、走路带风的顶头上司王副总那样,才配得上“成功”二字。我那份朝九晚五、工资不高但好歹支撑起这个家的稳定工作,在她那里,成了窝囊的铁证。
祸不单行。
第二天,是我和林薇进入离婚冷静期的第一天。也是我失业的日子。
公司的裁员通知来得毫无预兆。人事主管把我叫进那间冰冷的玻璃会议室,脸上挂着程式化的歉意,递过来一份薄薄的解约文件。“陈默,公司最近业务调整…很遗憾…”后面的话我没太听清,耳朵里嗡嗡的,只看到对方嘴唇在一开一合。最终,我在文件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自己敲响丧钟。
走出那栋熟悉的写字楼,手里捏着微不足道的赔偿金信封,感觉整个城市的天都是灰的。失业加离婚冷静期,双重暴击。那个租来的、临时的、狭小的出租屋,此刻也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下个季度的房租,我已经付不起了。房东在电话里的声音客气而疏离,带着不容商量的余地。
我拖着那个破袋子,在城市边缘的立交桥下找到了一个勉强能挡风的角落。桥洞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尿臊味和灰尘混合的怪味。头顶是巨大的钢筋混凝土结构,车辆驶过桥面,发出沉闷的轰隆声,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我把破袋子往冰冷的水泥地上一扔,靠着粗糙的桥墩滑坐下来。疲惫像潮水一样淹没四肢百骸。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银行APP的界面清晰地显示着余额:三位数。够买几包泡面?还是够在网吧熬一夜?
深秋的寒意顺着水泥地面丝丝缕缕地往上爬,钻进骨头缝里。我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试图汲取一点可怜的暖意。巨大的挫败感和迷茫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越收越紧。林薇那句“窝囊”,此刻像一个精准的预言,嘲笑着我一败涂地的现实。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无边的冰冷和绝望吞噬的时候,口袋里那个廉价的智能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在昏暗的桥洞角落里亮起刺眼的白光。
一条短信。没有署名,只有一串完全陌生的、格式奇特的国际号码。
“尊敬的陈默先生:您所继承的遗产账户(编号:INH-10B-*****)已于今日(GMT+8)完成最终法律清算及激活程序。遗产总额:壹拾亿圆整(USD $1,000,000,000)。请于三十日内,凭本通知及您的有效身份证明文件,前往指定银行(瑞玺国际银行亚洲分行,地址:本市金融中心大厦88层)办理资产接收及账户托管手续。详情请咨询遗产事务专线:+41 **** ****。此信息为一次性加密发送,阅后即焚。瑞玺国际信托基金会。”
短信很长,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高压电流,狠狠撞进我的视网膜,再沿着神经一路噼里啪啦地炸进大脑深处,把所有的麻木和绝望都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