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放下茶盅,发出一声轻响。
“起来吧。”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既有这份‘孝心’,为娘也不能不给你一个机会。”
我心头猛地一跳,巨大的狂喜和冰冷的算计同时涌起,几乎让我窒息。成了!我强压住翻涌的心绪,颤巍巍地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卑微到极致的感激涕零。
“谢……谢母亲!谢母亲大恩!”声音破碎,带着劫后余生的哭腔。
“先别急着谢。”王氏冷冷地打断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和算计,“宫里的规矩,容不得半点差错。你的身子……是否还干净?你自己心里清楚!”
她的目光像冰冷的蛇,缠绕着我的脖颈。我清楚她指的是什么——那场被精心设计的“捉奸”,我与三皇子被“撞破”的私会。她需要确认,我这个工具,是否还有最基本的“价值”。
“女儿……”我像是被这直白的羞辱刺得无地自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泪汹涌而出,“女儿……女儿不敢欺瞒母亲!那日……那日女儿只是与三殿下偶遇花园,说了几句话,绝无……绝无逾矩之事!女儿愿以性命发誓!” 我举起枯瘦的手,指天发誓,眼神里充满了被冤屈的绝望和急于证明清白的急切。
“发誓?”王氏冷笑,显然不信,“这侯府里,发过的毒誓还少么?我只信亲眼所见!”
她转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陈婆子!”
一个穿着深青色比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婆子应声从屏风后快步走出。她垂着眼,神色恭谨,但眼角的余光极其迅速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和凝重。
我的心猛地一沉,随即又强行稳住。来了!
这位陈婆子,正是我娘生前安插在王氏身边的最后一张暗牌。我娘,那个从泥泞里爬出来的花魁,用尽最后的心血,为我铺下的保命之路。当年陈婆子幼子落水,是我娘恰巧路过,不顾寒冬腊月跳进冰冷的湖里把人捞了上来,自己却因此落下了病根。这份救命之恩,陈婆子一直铭记于心。娘临终前,拼着最后一口气,把这条线交到了我手里。
“夫人。”陈婆子恭敬地行礼。
“带三小姐下去,”王氏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仔细验看。若有半分不净……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老奴明白。”陈婆子躬身应下,走到我身边,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三小姐,请随老奴来。”
我浑身颤抖,像是害怕到了极点,又像是被巨大的屈辱淹没,在陈婆子半搀扶半胁迫下,踉跄着走向旁边的耳房。
耳房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扇小窗,光线昏暗。
“小姐……”门一关,陈婆子紧绷的脊背瞬间松垮下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浓重的忧虑和后怕,“您受苦了!老奴……老奴无能……” 她看着我枯槁的模样,眼圈瞬间红了。
“嬷嬷,别这么说。”我握住她粗糙的手,冰凉的指尖传递着无声的安慰,“没有您,我早就死在暗室里了。” 那些偷偷塞进来的清水和药膏,是她顶着巨大的风险送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