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验身……”陈婆子眉头紧锁,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焦虑,“夫人这次是铁了心!外面那几位,都是夫人院里的心腹婆子,眼睛毒得很!老奴虽使了银子,打通关节把这差事抢了过来,可……可瞒天过海,谈何容易?万一被看出端倪,我们……”
她不敢再说下去,浑浊的眼里满是恐惧。
我看着她。这个为了报恩,甘愿冒杀身之祸的老人。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感激,也有冰冷的决绝。我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里。
“嬷嬷,看着我。”我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定的力量,仿佛淬了冰的火焰,“您听我说,也只需要记住我的话。”
陈婆子被我的眼神慑住,下意识地点头。
“第一,您只需按最严格的规矩‘验看’,动作一丝不苟,时间拖得足够长,让人挑不出错。”
“第二,等会儿无论您‘看’到什么,无论您心里多么震惊,面上绝不能露出半分异样!记住,您看到的,必须是‘完好无损’!”
“第三,待会儿出去回禀,您要表现得……如释重负!仿佛替夫人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陈婆子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小姐,您……您难道……” 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但又难以置信。
我没有解释,只是松开她的手,走到那张临时铺了白布的硬榻边。背对着她,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决绝的姿态,猛地撕开了自己左臂内侧早已破损不堪的衣袖!
昏暗的光线下,那片白皙却遍布青紫掐痕的皮肤上,赫然一点鲜红!
那点红,宛如雪地里绽放的一朵寒梅,刺目惊心!
守宫砂!
陈婆子猛地倒抽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惊叫出声!她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景象,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看那点触目惊心的红,又看看我平静到近乎冷酷的侧脸,浑浊的老眼里瞬间翻涌起惊涛骇浪——震惊、狂喜、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
她懂了。
我慢慢地拉好破败的衣袖,遮住了那一点象征“清白”的朱砂。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那种怯懦绝望的神情,对着陈婆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陈婆子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翻腾的心绪。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只剩下眼角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走到门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拉开了门。
门外,几个婆子正竖着耳朵听着动静。门开的瞬间,她们探究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
陈婆子脸上瞬间堆满了如释重负的笑容,甚至还夸张地抬手抹了抹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花,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激动,对着主位的王氏大声道: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老奴……老奴仔细验看过了!三小姐她……她冰清玉洁!那点守宫砂,红得跟朱砂似的,真真儿的!老奴拿脑袋担保,绝无半分差池!苍天有眼啊!真是苍天有眼!这下可好了,咱们侯府的清誉算是保住了!” 她一边说,一边激动地对着王氏连连作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