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鼠?

我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把薄薄的毯子拉过头顶,试图隔绝那恼人的噪音。但声音穿透力极强,固执地钻进耳朵里,敲打着脆弱的神经。笃…笃笃……笃……间隔几秒,重复一次。这不像普通老鼠啃噬木头或乱窜的杂乱声响,它过于规律,过于……刻意。

困倦最终压倒了不适。我在那持续不断的“笃笃”声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总感觉有一双眼睛,隔着冰冷的墙壁,无声地注视着我。

第二天醒来,天光已经大亮,房间里那股阴郁的气息似乎被冲淡了些。昨晚那恼人的“老鼠”声也消失了。也许是新环境不适应?我甩甩头,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驱散。生存的压力摆在眼前,这份来之不易的便利店夜班工作容不得半点马虎。我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制服,对着衣柜门上一块模糊的污渍勉强照了照,匆匆出门。

日子就在昼夜颠倒和那夜复一夜的“笃笃”声中机械地滑过。便利店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照得货架上那些廉价包装纸都泛着惨白的光。凌晨下班,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那条幽深的小巷,推开那扇沉重的、总是带着一股铁锈腥气的防盗门,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循环。

每晚,几乎在我沾到枕头的同时,那墙后的声音便如约而至。

笃…笃笃……笃……

它成了这间出租屋里另一个沉默的住客,一个无法摆脱的背景音。起初几天,我神经紧绷,听着那声音,后背的汗毛会不由自主地立起来。但人真是种可怕的适应动物。一周后,我开始习惯。两周后,它甚至成了某种扭曲的催眠曲。疲惫是最好的麻醉剂,它能让人对许多异常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像藤蔓一样,在习惯的缝隙里悄然滋长,越来越难以忽视。

尤其是在厨房。那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似乎格外凝滞。每次在里面煮碗速食面,总感觉后脖颈凉飕飕的,仿佛有人就站在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屏着呼吸。猛地回头,身后永远只有剥落的墙皮和空荡的门框。还有卫生间那个老旧的换气扇孔洞,黑黢黢的,每次洗澡时,总觉得那方形的黑暗里,有东西在无声地蠕动。

我强迫自己忽略这些。三百块的房子,还想怎样?我这样告诉自己。直到那个闷热得没有一丝风的下午。

前一天刚发了微薄的薪水,我奢侈地买了一小盒打折的草莓,鲜红欲滴,看着就让人心情好。洗好放在那个掉漆的小方桌上,准备当晚饭后水果。出去倒垃圾,不过两三分钟的功夫。回来时,桌上空空如也。

盒子不见了。

我愣住了,在小小的房间里转了两圈。桌子底下,椅子旁边,甚至打开冰箱看了看。没有。那盒草莓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一股寒意猛地从脚底板窜上来。门窗都关着,锁得好好的。房间里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可东西呢?难道……我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住那面发出“老鼠”声的墙壁。灰扑扑的墙纸,布满细微的裂纹。是错觉吗?那裂纹的走向,似乎比昨天更清晰了一点?

就在这时,房东陈默那细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林小姐?”

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莫名的恐慌,走过去开了门。陈默依旧穿着那件不合时宜的高领毛衣,低着头,乱发遮眼。他手里捏着一个皱巴巴的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