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纸离婚书拍在我面前时,我正给陆沉舟缝补肩章。
> “沈知青,组织需要你和陆首长暂时分开。”政委语气像通知天气。
> 前世我哭着撕了协议书,换来三十年活寡——他升迁后娶了司令女儿,留我在破屋吃救济粮。
> 这次我飞针走线完成最后收尾,剪刀“咔嚓”剪断线头:“行啊,抚养费记得结清。”
> 签完字我直奔供销社,用他存折买空半条街的的确良布。
> 当晚军区门口支起“首长夫人同款”摊位,顾客挤爆岗亭。
> 三个月后百货公司开业剪彩,陆沉舟黑着脸递来复婚申请。
> 我晃着新款计算器:“复婚?先排队取号吧陆同志——您前面还有386位优质男嘉宾。”
> 鞭炮声中,他攥着的申请书上滴满我新涂的猩红指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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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针尖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戳进食指指腹,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洇出来,染脏了手里那枚缝到一半的、黄底缀着两颗银星的肩章。沈念初下意识把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在舌尖弥漫开,带着一种麻木的钝痛。她愣愣地盯着那点刺目的红,视线却仿佛穿透了布料和时光,落在前世那间终年弥漫着霉味、冷得像冰窖的破屋上。三十年,整整三十年,她像个活着的牌位,守着“首长夫人”这个空荡荡的头衔,吃着街道上按人头发的、粗糙得划喉咙的救济粮,看着报纸上他意气风发的照片和旁边那个年轻娇美的司令千金……
“念初同志?沈念初同志!”
一个略显严肃的声音强行将她从冰冷彻骨的回忆里拽了出来。她猛地抬头,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阴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
政委李卫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客厅中央那张擦得锃亮的八仙桌旁。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帽檐压得很端正,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疏离感。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战士,手里捧着一摞文件,眼神低垂,不敢乱瞟。
李政委的目光扫过沈念初手里捏着的肩章和带血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毫无波澜的平静。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在宣布明天的训练科目:
“念初同志,有个情况需要向你传达一下。”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合适的措辞,最终选择了那个最“体面”也最伤人的,“组织上经过慎重考虑,认为在当前形势下,为了不影响陆沉舟同志的工作开展和个人前途,也为了……呃,维护一些必要的稳定。组织希望,你能够暂时和陆沉舟同志解除婚姻关系。”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通知她食堂今天换了个新菜谱。
“这是组织的意思。”他强调着,同时朝身后的小战士示意性地抬了抬下巴。那小战士立刻上前一步,将手里最上面那份文件轻轻放在八仙桌光洁的桌面上。纸张落下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轰然砸进沈念初死水般的心湖。
离婚协议书。五个加粗的黑体字,像五根冰冷的钉子,牢牢钉在纸页顶端。
沈念初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指尖的血珠已经凝固,变成一小块暗沉的褐色。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墙上那架老式挂钟,秒针固执地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每一秒都敲在人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