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无声的禁锢中悄然滑过,转眼已是金秋九月,重阳佳节。
宫中依例大摆宴席,君臣共聚,登高祈福。这场合,即便是被“静养”的太子妃宋挽心,也必须盛装出席。
紫宸殿内,灯火辉煌,丝竹悦耳。
帝后端坐于上,太子萧景珩与宋挽心同坐一席,只是两人之间隔着一段疏冷的距离。
瑞王萧景宸与其新娶的正妃柳氏坐在下首不远处。
柳氏,出身将门,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此刻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飘向太子妃的方向,又飞快地掠过自己身侧的瑞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紧绷。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
淑妃端坐席间,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目光却如同淬了毒的针,不时扫过瑞王妃柳氏,又意味深长地掠过上首的太子妃。
就在这时,席间一位素来依附淑妃的宗室老王爷,几杯御酒下肚,似乎有些忘形,捋着花白的胡子,对着宋挽心所在的方向,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附近几桌都听到的声音笑道:“说起来,今日重阳盛会,君臣同乐,倒让老臣想起些少年往事。想当年,太子妃娘娘待字闺中时,常与瑞王殿下于京郊策马同游,踏青赏菊,那份少年人的意气风发,京中谁人不羡?真真是才子佳人,佳话一桩啊!哈哈……”
这突兀的旧事重提,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骤然泼进一瓢冷水。
整个紫宸殿霎时一静!
丝竹声仿佛被掐断了喉咙,觥筹交错的谈笑瞬间冻结。
无数道目光,惊疑的、探究的、幸灾乐祸的,齐刷刷地聚焦在太子妃宋挽心和瑞王萧景宸身上。
皇帝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沉静地看向下首。
皇后眉头紧蹙。
太子萧景珩握着金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面上却沉静如水,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骤然变得幽暗无比,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压抑着惊涛骇浪。
他眼角的余光,冰冷地扫过身侧端坐的宋挽心。
宋挽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握着酒杯的手指冰凉一片。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甚至唇角还努力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迎向那老王爷看似浑浊实则精光闪烁的眼睛:“老王爷怕是酒意上头,记岔了。本宫少时体弱,鲜少出门,更遑论策马。倒是听闻老王爷年轻时弓马娴熟,曾随太祖征战,英姿勃发,令人神往。今日重阳,老王爷何不与我等小辈说说当年的豪情?”
她语调温和,四两拨千斤,巧妙地将话题焦点引开,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点出对方记忆可能有误,更顺势抬了对方一句,给足了台阶。
然而,有人却不愿下这个台阶。
“呵,” 一声带着浓浓讥诮的冷笑自身旁响起。
瑞王妃柳氏霍然起身,那张原本带着英气的脸此刻因嫉恨和酒精的刺激而显得有些扭曲。
她死死盯着宋挽心,声音尖利,响彻寂静的大殿:“太子妃娘娘真是好口才!一句‘记岔了’就想轻轻揭过?你与我夫君那些旧情,真当无人知晓吗?若非你嫁入东宫,如今坐在他身边的,本该是你!你心里,难道就真能放下?”
“柳氏!住口!” 瑞王萧景宸脸色剧变,厉声呵斥,猛地站起身想要阻止自己的王妃,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与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