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女士,检测结果出来了。是胶质母细胞瘤四级,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最晚期。”

医生冷静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最后的侥幸。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诊断报告。头顶的白炽灯光刺得我眼睛发酸,四周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陌生人的哭声与叹息,构成了一曲人间悲怆交响。

而我,是其中一个即将休止的音符。

最多,三个月。

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指尖抑制不住地颤抖。我划开手机屏幕,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指尖悬停了许久,久到屏幕都暗了下去。

我重新点亮它,按下了通话键。

“嘟……嘟……”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

沈墨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我能听见电话那头,隐约有轻柔的背景音乐,和一个女人含糊的笑声。

“有事吗?”他又问了一遍,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催促的意味,“我这边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

一个很重要的会。

我闭上眼,将那张诊断报告死死地贴在胸口,仿佛这样能汲取一点点不存在的暖意。

“沈墨尘,”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

“到底什么事?江晚,我很忙,没时间听你那些无关紧要的小情绪。”他的语气,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将我最后一丝想要倾诉的欲望,切割得支离破碎。

小情绪。

原来,我的生死,在他那里,也只是无关紧要的小情绪。

我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悲伤、绝望和委屈,全都压了下去,然后用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极致的平静,轻声说: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今晚不用回来吃饭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一条刚刚弹出的新闻推送,标题刺眼——《科技新贵沈墨尘疑似好事将近,今日被拍到陪同初恋女友苏念现身顶级私立妇产医院》。

配图上,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苏念的腰,侧头听她说话的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原来,他所谓的会,是陪他的白月光,做产检。

我低下头,看着诊断报告上“胶质母细胞瘤”那几个冰冷的字,突然笑了。

也好。

我终于可以,不打扰他开会了。

永远地。

2. 他陪白月光产检,我预约了火葬场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城市的霓虹像一场盛大的、虚伪的流星雨,将每个路人的脸都照得疏离而模糊。我裹紧了身上的风衣,逆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沈墨尘发来的消息。

【会议结束。今晚不回。】

六个字,没有一个标点,像一份冷冰冰的告知书。

我没有回复。

我走进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馆,点了一杯最苦的美式。咖啡的焦苦味,是我现在唯一能清晰感知的味道。医生说,因为肿瘤压迫神经,我的嗅觉和味觉会最先衰退。

我拿出随身的笔记本,摊在桌上,开始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