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奎脸色变幻不定,看看老支书严肃的脸,又看看那几株确实长得不同寻常的麦苗,最终冷哼一声:“好!李支书,你担保!那就留着!等秋收!要是搞不出名堂,或者又是什么‘四旧’妖法,你们俩,一起担责任!”他恶狠狠地瞪了林晚一眼,拂袖而去。
王芳不甘心地剜了林晚一眼,也只能悻悻离开。
林晚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她看着老支书,嘴唇动了动:“李支书,我……”
老支书摆摆手,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疲惫和一丝微弱的期望:“丫头,好好伺候着吧。是福是祸……看老天爷的意思了。”他佝偻着背,拄着拐杖慢慢走远了。
一场无形的风暴暂时平息,但悬在头顶的利剑并未消失。林晚更加小心翼翼,几乎不眠不休地守着她的“试验田”。空间里那片沃土的气息似乎能滋养万物,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暖流顺着指尖流向麦苗。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穗、扬花,沉甸甸的麦穗饱满得惊人,金灿灿的,压弯了粗壮的茎秆,散发出纯粹的麦香,与周围贫瘠的景象格格不入。
终于到了收获的日子。整个公社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牛棚后面那个小小的角落。
老支书李德山亲自带着几个老庄稼把式,拿着镰刀和秤。赵大奎和王芳也带着人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等着看林晚的笑话。气氛凝重得让人窒息。
林晚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拿起一把镰刀。她的手心全是汗,但眼神异常坚定。锋利的镰刀划过,三株沉甸甸的麦穗被割下,放在一块干净的粗布上。老庄稼把式小心翼翼地脱粒,金黄的麦粒哗啦啦落下,颗颗饱满圆润,像一粒粒细小的金子。
秤杆子被仔细地校平。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那小小的秤砣。
负责称量的老农声音发颤,报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头皮炸开的数字:“……三株……净重……一斤二两!”
死寂!绝对的死寂!
三株麦子,一斤二两?!这是什么概念?按照常规稀植推算,这亩产……怕不是要破八百斤?!这年头,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上好的水浇地,亩产能上四百斤都是大丰收了!
“不可能!秤肯定有问题!”王芳第一个尖叫起来,冲上来就要抢秤杆。
“你闭嘴!”老支书猛地一声断喝,他拿起一把麦粒,仔细地搓捻着,放进嘴里咬开一颗,饱满的淀粉香气瞬间弥漫开来。他那双布满风霜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手都在微微颤抖:“好!好麦子!实打实的好麦子!”他猛地抬头,看向同样震惊得说不出话的赵大奎,声音洪亮而激动:“赵主任!报喜!快给县里报喜!咱们公社……出高产了!大高产!”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惊雷,瞬间炸响了整个公社,紧接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县!
几天后,几辆沾满泥浆的吉普车卷着尘土,一路鸣着喇叭,风驰电掣般开进了这个偏僻破败的公社大院。为首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气质儒雅却难掩激动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了下来,正是县委书记周为民。他身后跟着一群同样神色振奋的干部和农技专家。
周为民没有客套,直接就在公社简陋的会议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地将一面鲜红的锦旗递到了局促不安的林晚手中。锦旗上,“科学试验结硕果,为国分忧解粮困”十二个金色大字,熠熠生辉,刺痛了赵大奎和王芳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