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个佣人得了命令,立刻半推半搡地将抱着孩子的苏晚“请”回了那间狭窄冰冷的佣人房。“砰”的一声,门被从外面关上了,还传来了轻微的落锁声。

世界瞬间被隔绝。狭窄的房间里只剩下阳阳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和苏晚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苏晚抱着孩子,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她低头看着阳阳手背上那个丑陋的烙印,孩子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像一把刀捅进她的身体。

林薇薇那句恶毒的“野种”如同附骨之疽,在脑海里疯狂盘旋。一个可怕的、她从未敢深想的念头,在目睹顾承砚那冷漠到极致的一瞥后,如同黑暗中的毒藤,疯狂滋生蔓延。

她猛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她将脸深深埋进孩子散发着奶香和药味的柔软发顶,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即将被证实的、足以将她彻底毁灭的真相。

不…不会的…阳阳是她的命…是她在这个冰冷世界上唯一的慰藉和光…

佣人房简陋的木桌上,一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角落的浓稠黑暗。苏晚坐在床边,怀里是哭累了终于昏睡过去的阳阳。孩子小小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然痛苦地紧蹙着,那只被烫伤的小手被她用干净的湿毛巾小心地托着,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暗红色的烙印在昏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苏晚的目光空洞地落在墙壁上剥落的一小块墙皮上,大脑却像一台高速运转、濒临过载的机器。林薇薇那句恶毒的“野种”,顾承砚对孩子伤情那近乎漠然的态度,还有更久远的、被刻意遗忘的细节——阳阳被抱回时,顾承砚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林薇薇每次看到阳阳时,那种混合着憎恶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近乎嫉恨的眼神……无数碎片化的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冲撞、拼接。

一个冰冷的事实逐渐浮出水面,带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她低下头,看着阳阳在昏睡中依然显得苍白的小脸。孩子的眉眼轮廓…她以前从未敢深想,或者说,潜意识里拼命抗拒着去比较。此刻,在怀疑的显微镜下,那挺直的鼻梁,那微微抿起的薄唇线条…竟真的与顾承砚有了几分模糊的重叠!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一种灭顶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如果…如果阳阳真的是…是顾承砚和林薇薇的孩子?那她算什么?她这三年倾尽所有的付出算什么?她豁出命去求来的救治,又算什么?!

一个被蒙在鼓里、可悲又可笑的笑话!一个替别人养着私生子、还被肆意践踏尊严的蠢货!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死死缠绕住她的心脏,勒得她眼前阵阵发黑。不!她不能这样猜下去!她需要证据!一个能将这地狱般的猜测彻底钉死的证据!

她需要顾承砚或者林薇薇的头发!指甲!任何一点带着DNA的东西!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第二天傍晚,婚礼前最后一次彩排。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别墅前厅映照得亮如白昼,红毯从门口一直铺到鲜花拱门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鲜花和金钱堆砌出的奢华气息。佣人们穿梭忙碌,气氛紧张而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