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呢？还没来？”陈宇把麦克风从嘴边移开，顶着周华的破锣嗓子凑过来问，一股子啤酒味儿。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备注为“晓晓”的号码，下面是一长串绿色的“未接通”，最后一次拨出停在两小时前。“可能……堵车吧。”我摁灭了屏幕，包厢里光怪陆离的彩灯晃得人眼晕。胃里刚才灌下去的啤酒和蛋糕奶油搅在一起，有点腻，有点沉。
“拉倒吧你，”坐在角落抽烟的王浩嗤笑一声，烟头的红点在昏暗里一明一灭，“阿哲，不是哥们儿说你，你这恋爱谈得……忒憋屈。哪回不是你先低头？就跟那枚破硬币似的，你他妈永远猜不对！”他的话像根针，精准地扎进我努力维持的平静里。
“闭嘴吧你，喝你的！”陈宇踹了他沙发一脚，试图打圆场。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表示没事，脸上的肌肉却僵硬得厉害。“我去外面抽根烟。”
推开沉重的隔音门，走廊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瞬间被隔绝，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嗡鸣压迫着耳膜。冷气开得很足，裸露的手臂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掏出烟盒。打火机“咔哒”了几声才窜出火苗，烟草燃烧的气息稍微压下了心头那股翻腾的浊气。
手指不受大脑控制，又一次划开手机。屏幕上依旧空空如也。没有新信息，没有未接来电。只有屏保照片里苏晓的笑脸，在走廊幽暗的光线下显得遥远而模糊。那是一次郊游，她靠在我肩上，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头发上跳跃，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那时我们才刚开始，她眼里盛着的，是对准我的光。
烟灰无声地落在光洁的地砖上。走廊尽头巨大的彩色灯球无声旋转，把墙壁切割成一块块移动的、混乱的色斑。一种冰冷的预感，像顺着脊椎爬上的蛇，慢慢地缠紧。
回到那个我们称之为“家”——或者仅仅是我一厢情愿定义的“家”的地方，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迟钝地亮起，光线昏黄，带着一种被遗忘的惨淡。我摸出钥匙，插进锁孔，金属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刺耳。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陌生的、浓烈的甜腻香水味混杂着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撞得我呼吸一窒。客厅里灯火通明，亮得有些刺眼。
苏晓就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两条纤细的腿交叠着，搁在茶几边缘。她正低着头，专注地往脚指甲上涂抹着一种近乎发黑的深紫色。听见开门声，她掀起眼皮瞥了我一眼，那目光淡淡的，像掠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回来了？”她说，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随即又低下头，小心地吹了吹刚涂好的指甲。
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像坠进了冰窟窿。视线扫过，落在她旁边那个单人沙发里的人身上。
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穿着件价格不菲的浅灰色休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姿态放松地陷在沙发里，手里把玩着一个看起来像是金属打火机的小物件。他闻声也抬眼看向我，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玩味和审视的弧度。
“这位是……？”我的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厉害，目光死死钉在那个男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