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只要李然，愿意放弃清华，留在市里读大学。学校，一次性奖励——四十万！”
“二……四十万？！”
周玉芳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像两个铜铃，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数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对！四十万！现金！”赵主任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沉甸甸的金元宝，砸在周玉芳的心上，“这笔钱，别说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了，剩下的钱，都够你们家在这棚户区，换一套崭新的楼房了！你想想，那是什么日子？一步登天啊！”
周玉芳的心，彻底乱了。
一边是遥不可及、听着就吓人的名牌大学和巨额花费。
一边是触手可及、能瞬间改变一家人命运的四十万现金。
这道选择题，对她来说，答案似乎已经写在了脸上。
“妈，我要上清华。”
李然看着母亲那双已经开始动摇、甚至泛着贪婪光芒的眼睛，冷冷地开了口。
他知道，如果他再不说话，这件事，今天就会被赵主任和他妈，用这四十万现金，给活活敲死在这里。
周玉芳的脸，瞬间就从狂喜转为怒容，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上什么清华！你有钱吗？家里什么情况你心里没点数？你非要打肿脸充胖子，把你爹妈的血都吸干了才甘心吗？！”
她尖着嗓子吼道：“那四十万拿回来，给你爸换辆新车跑运输，让他少受点罪，不比你那什么狗屁清华强一百倍？！”
“就是啊，李然。”赵主任也在一旁敲边鼓，扮演着知心大哥哥的角色，“做人要现实一点，不能太自私了，也要为家里考虑考虑嘛。市里的一本大学也不差，是省重点，专业随便你挑。将来毕业了，工作也包分配，多好的事啊，一步到位，省了多少心。”
“我说了，我要上清华。”
李然的语气很平静，像一潭结了冰的湖水，但那眼神里的坚定，却像冰面下的暗流，不容置疑。
“你这死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周玉芳急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伸手就要去拧他的胳膊，“我跟你说，这事由不得你！我是你妈，我说了算！”
李然猛地退后一步，躲开了她的手。
母子俩，就在这间狭小得快要喘不过气的屋子里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门外又挤进来一个人，是李然的舅舅，周玉芳的亲弟弟，周强。
“姐！我听说然子考了749分，真的假的啊？！”周强一进门就咋咋呼呼的，嗓门大得能把房顶掀了。
当他看到屋里的赵主任时，愣了一下，随即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明白了七八分。
“舅，你来得正好！你快劝劝他！”周玉芳像是找到了救兵，一把拉住他，“这孩子非要去北京，放着白送的四十万不要，你说他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周强听完前因后果，也皱起了眉头，一副长辈的派头，对着李然就开始说教。
“然子，你妈说得对。你得为你家里想想，你爹妈拉扯你这么大，容易吗？再说了，”他话锋一转，露出了狐狸尾巴，“你表弟今年高考才考了三百多分，正愁没学上呢。你要是拿了这四十万，匀一点出来，也能让他去读个好点的专科，将来出来也好找工作，不是吗？都是一家人，你得出息了，也得拉扯一下家里人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