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像一把淬了油的火，彻底点燃了李然心里压抑了十几年的怒火。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这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不过是他们可以随意交换、分食的利益。
赵主任一看情况不对，怕把这孩子逼急了，连忙又换上了一副笑脸，上来打圆场。
“哎呀，有话好好说，都是为了孩子好嘛。李然啊，老师再给你交个底。”
他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那股子烟臭味熏得李然直想吐，他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其实呢，让你让出这个名额，也是为了咱们学校好。你想想，咱们学校要是同时出了一个清华生和一个市状元，那名声多响亮？学校的升学率上去了，市里给的奖金也多，我这个当主任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他顿了顿，图穷匕见。
“而且，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实话吧。市教育局的王副局长，他家的公子，今年也高考了。分数嘛……就比你差了那么一点点。人家早就打好招呼了，就想去清华。你要是能主动让出来，不仅能拿到四十万，还能让王副局长记你个人情。以后你在市里，不管干什么，那都是一句话的事。这可比你去北京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瞎闯荡，要强得多啊。”
威逼，利诱。
阳谋，阴谋。
赵主任把话说得如此直白，连最后一丝为人师表的遮羞布都给扯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肮脏不堪的嘴脸。
李然的心，彻底冷了，像掉进了腊月的冰窟窿。
“我不同意。”
他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清晰地说道。
“你！”周玉芳气得浑身发抖，差点跳起来。
赵主任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收起了所有的笑容，那双小眼睛里射出阴冷的光。
“李然同学，我劝你考虑清楚。”
“你的学生档案，可还攥在我的手里。”
“要是上面不小心多了几句‘思想品德有问题，不服从学校安排’的评语，我想到时候，就算你有天大的分数，恐怕也没有大学敢要你。”
这是赤裸裸的、最无耻的威胁。
李然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3 父亲的归来
第二天，赵主任果然又来了。
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看起来派头十足。
正是王副局长的秘书。
周玉芳一看到这阵仗，腿肚子都软了，连忙把人请了进来，又是倒水又是递烟，卑微得像个旧社会的丫鬟。
“李然同学，考虑得怎么样了？”
赵主任开门见山地问，脸上带着一丝稳操胜券的、猫捉老鼠般的笑意。
“我不会放弃。”
李然的回答，依然是那几个字，像一颗钉子，又冷又硬。
赵主任的脸色一僵，旁边的眼镜男也皱起了眉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
“小同学，不要这么固执嘛。”
眼镜男开口了，声音很温和，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赵主任也是为了你好，为了你的家庭好。四十万的奖金，外加王局长的一个人情。这两样东西，随便哪一样，都足够改变你和你家庭的命运了。何必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名头，跟自己的未来过不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