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轻蔑地环视了一圈这间破旧得像垃圾堆的小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他补充道:“你父亲,就是个开货车的吧?他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去,辛辛苦苦,又能挣几个钱?你忍心看着他一把年纪了,还在外面奔波劳碌,给你挣那昂贵的学费吗?”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在了李然的心上。
一旁的周玉芳急得快哭了,她死死拉着李然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哀求。
“然子,你就听赵老师和这位领导的话吧!妈求你了!别再犟了行不行?算妈求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和你爸!”
李然看着母亲那张卑微到尘埃里的脸,心里一阵阵地刺痛。
他知道,他再坚持下去,这个家,可能真的就要散了。
可那张还没到手的录取通知书,是他用十几年青春和血汗换来的唯一希望,是他逃离这一切的唯一船票。
让他放弃,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他陷入两难的绝境,几乎就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吞噬的时候——
一声沉闷的、带着巨大压迫感的汽车喇叭声,突然从院外响起。
“嘀——!!!”
紧接着,一个粗犷而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谁说我儿子要放弃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逆着光,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脚上是一双沾满泥点的解放鞋,满身的风尘仆仆,像是刚从千里之外赶回来。
正是连夜开车,从外地疾驰而归的,李然的父亲,李建军。
李建军大步走了进来。
他那高大的身影,让这间狭小的屋子瞬间变得更加拥挤和压抑。
他没有看赵主任和那个斯文败类的眼镜男,只是径直走到李然身边,看着他,那双常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坚定。
“儿子,你想去哪,就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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