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顿了顿,目光重新锁住她燃烧着怒焰的眼睛,“这颜色,才配你。”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钉入林晚的心脏。配她?配她什么?配她复仇者的身份?配她隐忍的屈辱?还是配她此刻狼狈不堪、任人围观的处境?
屈辱的火焰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她放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失控!绝不能!五年谋划,父亲的名誉,林家的沉冤……一切的一切,都系于此!
她死死地盯着顾承泽,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的怒焰几乎要将他吞噬。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位年轻气盛的女助理会失态爆发或者掩面而逃时,林晚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深长而冰冷,仿佛吸入了整个宴会厅的寒意。然后,她挺直了被红酒浸染得狼狈的脊背,下颌微微抬起,脸上所有的愤怒和屈辱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近乎凛冽的平静,甚至……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
那笑容,冰冷,锋利,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和毫不掩饰的嘲讽。
她没有擦拭胸前的污渍,也没有低头躲避那些刺人的目光。她就那样站着,任由那刺目的猩红在蓝色的礼服上肆意蔓延,像一个带着血痕的战旗。
“是吗?”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落在寂静的宴会厅里,“那顾总的品位,还真是……独树一帜。”她微微歪头,眼神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刺向顾承泽,“就是不知道,这杯酒的价值,够不够您今晚标下星港那块‘心头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承泽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裂痕。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星港码头?那是顾氏下周竞标的核心项目,也是林晚下午刚刚整理完核心评估报告的标的!她竟然敢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反击?她在暗示什么?威胁?还是仅仅为了泄愤?
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冻结了。没有人敢出声,连呼吸都放轻了。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火药味的交锋惊呆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助理,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硬刚顾承泽?
顾承泽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死死锁住林晚。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淌,每一秒都漫长得令人窒息。林晚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胸口的红酒渍冰冷黏腻,提醒着她所受的屈辱,也燃烧着她孤注一掷的斗志。
最终,顾承泽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那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起一种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是震怒?是惊异?还是……一丝被彻底挑起兴趣的兴味?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剖开看透,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融入了衣香鬓影的人群中。
无形的硝烟散去,留下满场窃窃私语和一片狼藉的林晚。她挺直的脊背微微晃了一下,随即又立刻绷紧。她知道,今晚之后,她在顾承泽那里,再也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背景板了。这是一场两败俱伤的交锋,也是她主动亮出的第一把刀。
深夜的公寓,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林晚脱下了那件被红酒毁掉的高定礼服,随意扔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像一团肮脏的抹布。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色棉质睡裙,赤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依旧璀璨的陆家嘴夜景,霓虹闪烁,车河如织,冰冷的光映在她毫无表情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