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猎手,”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进林晚的耳膜,“要懂得与猎物共舞。”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与猎物共舞?父亲……会对他说这样的话?这不可能!这分明是他顾承泽的傲慢宣言!他在宣示自己的主导权,在告诉她,他早已洞悉她的目的,并且高高在上地享受着这场猫鼠游戏!
愤怒、屈辱、被彻底看穿的恐慌,以及一种更深的、关于父亲与顾承泽关系的巨大疑云,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承泽看着她的反应,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无法捕捉。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林晚一个人,对着那台冰冷的黄铜六分仪,在巨大的震惊和屈辱中,如坠冰窟。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巨大的玻璃幕墙,织成一张灰蒙蒙的、冰冷的水网,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铅灰色中。远处的黄浦江变得模糊不清,浑浊的江水在雨幕下翻涌着,如同林晚此刻混乱而惊悸的心绪。
桌上的黄铜六分仪在顶灯下散发着古老而冰冷的光泽。L.H.S.三个字母像烙印般灼烧着她的视线。父亲……顾承泽……“与猎物共舞”……
无数纷乱的念头和尖锐的疑问在她脑海中疯狂冲撞,几乎要撕裂她的理智。顾承泽为什么会有父亲的六分仪?他口中的那句话,究竟是父亲的遗训,还是他扭曲的嘲弄?他拿出这件东西,是赤裸裸的警告,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更深的试探?
就在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和那句诛心之言搅得心神俱裂时,办公室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顾承泽的首席秘书陈放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上是职业化的平静,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林助理,”陈放的声音刻意放得很低,带着一种汇报机密的谨慎,“顾总让我通知您,他临时有个紧急会议,今晚不会回公司。另外……”他顿了顿,目光飞快地扫了一眼林晚苍白失神的脸色,以及桌上那显眼的黄铜仪器,声音压得更低,“顾总交代,您父亲留下的那份航海日志,就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林晚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死死盯着陈放,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说谎或试探的痕迹。
陈放避开了她锐利的目光,只是公事公办地补充道:“顾总还说……”他清了清嗓子,似乎复述这句话也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密码……是令尊的忌日。”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晚脑中炸开!所有的混乱、惊疑、屈辱,瞬间被一个清晰而疯狂的目标取代——日志!密码!父亲的忌日!
她甚至来不及去想这是否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测试她底线的残酷游戏。父亲的航海日志!那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是他葬身大海前留下的最后线索,是解开林家破产沉冤的唯一钥匙!它就锁在那个冰冷的铁柜里,而开启它的密码,竟然是她刻骨铭心的父亲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