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刘队长穿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保安制服外套,脸色凝重得像块铁,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

旁边是物业维修工老王,他总随身带着那个油腻腻的工具包,此刻他紧抿着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我身后的黑暗。

再旁边是沉默寡言的邻居陈默,一个退役军人,高大的身躯像一堵沉默的山墙,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沉重的金属撬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刘队长的目光越过我肩膀,快速扫了一眼我身后黑洞洞的客厅,随即落回我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林晚,你隔壁张阿姨……没了。就在刚才,在负二层停车场C区。”

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隔壁张阿姨……那个总是端着自己做的腌萝卜,笑呵呵敲我家门的老太太?那个惨叫声……是她?

“我们追着动静下去,”老王的声音又干又哑,像砂纸摩擦,“还是晚了一步。那畜生……跑得比鬼还快。”

“现场……很惨。”陈默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我们……需要人手,组成猎杀队。

你是第一个目击者,你熟悉……它最初袭击人的样子和动静。”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钉在我脸上,“我们需要你加入。趁它还没……吃够。”

“吃够”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耳朵。三天,四具残破的尸体……那东西的食量,或者说,它那“转化”所需的数量,似乎永无止境。

一个模糊而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出来:它到底需要吃掉多少人,才能彻底褪去那身兽皮,变成……“人”?张阿姨,会是它拼图上最后一块吗?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我牙齿咯咯作响。

我下意识地想后退,想关门,想缩回我那自以为安全的黑暗角落。但刘队长伸出了手,那是一只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却异常沉稳有力,重重按在了我冰凉颤抖的手背上。

“林晚,”他看着我,浑浊的眼珠里是沉重的、不容拒绝的恳求,“我们没得选了。下一个,可能是你,可能是我,可能是小区里任何一个。等它真的……变成了‘人’,混在我们中间……”他咽了口唾沫,后面的话没说,但那无尽的恐惧已清晰地刻在他脸上。

老王在一旁用力点头,工具包里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陈默握紧了撬棍,手臂肌肉虬结。

楼道里的腥臭味似乎更浓了。

门外的世界是地狱,门内也绝非天堂。

那只手传递来的力量,沉重得让我无法挣脱。我看着他们三张同样写满恐惧和决绝的脸,一种奇异的、近乎绝望的勇气,从冰冷的四肢百骸里缓慢地滋生出来。

“……等我拿件外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平静得不像自己的。我转身,走向那无边的黑暗深处。每一步,都像踩在粘稠的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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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二层停车场像一个被遗弃的巨大墓穴。

惨白的光线从高悬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日光灯管里垂死挣扎地泻下,勉强勾勒出冰冷的水泥柱、沉默的车辆轮廓和地上大片大片无法被灯光完全穿透的阴影。

空气是凝固的,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死亡气息——浓烈的血腥、粪便的恶臭、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野兽巢穴的腥臊味,混合着地下空间固有的霉湿土腥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作呕的粘稠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