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我粗暴地推开苏晚晴公寓虚掩的门。客厅里灯光柔和,弥漫着香薰蜡烛甜腻的气息。苏晚晴正慵懒地蜷在沙发上看一部综艺,手里捧着一杯红酒,林薇薇就腻歪在她旁边,两人笑得前仰后合。茶几上散落着零食袋,一派轻松惬意的景象。
我的闯入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
苏晚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看到是我,随即染上一层被打扰的不悦:“陈默?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林薇薇则下意识地缩了缩戴着戒指的左手,眼神有些闪烁,但很快又挺直了背,带着点看好戏的挑衅看着我。
我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林薇薇那只手上,那枚该死的蓝宝石戒指上。客厅里甜腻的空气让我几欲作呕。
“解释。”我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目光转向苏晚晴,锐利如刀,“那枚戒指,为什么会在她手上?”
苏晚晴顺着我的目光瞥了一眼林薇薇的手,随即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甚至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姿态悠闲得令人发指:“哦,你说那个啊。薇薇那天来玩,正好看到我丢在梳妆台上,说觉得挺特别的,复古风最近挺流行嘛。她就借去戴戴玩玩咯。”她放下酒杯,用一种“你小题大做”的眼神看着我,“不就是个旧戒指嘛,至于这么火急火燎的?放在我这里也是落灰,薇薇喜欢,借她戴几天又怎么了?朋友之间分享点小玩意儿不是很正常?”
“分享?小玩意儿?”我几乎要被她的理直气壮气笑了,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苏晚晴,那是我奶奶留下的遗物,是祖传的婚戒,不是让你随便‘分享’的玩具,你问过我吗?”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林薇薇被我的气势慑住,往苏晚晴身边缩了缩,但苏晚晴却像是被我的质问点燃了脾气。
“陈默!”她猛地站起身,声音拔高,带着被冒犯的尖锐,“你吼什么吼?不就是个破戒指吗?又老又土,你自己求婚都拿不出手的东西,我借给朋友戴戴怎么了?还遗物,还祖传,说得那么严重,吓唬谁呢?你奶奶都过世多久了,一个死人留下的东西,至于吗?能值几个钱?抠抠搜搜的,一点格局都没有!”
“死人留下的东西…抠抠搜搜…一点格局都没有…”
她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我心里最珍视、最不容亵渎的地方。奶奶慈祥的面容在眼前闪过,临终前把戒指交给我时那份沉甸甸的嘱托…所有的愤怒、委屈、被践踏的珍视感,在苏晚晴这轻蔑到极致的话语里,瞬间被冻结,然后轰然碎裂。
一股冰冷的寒意取代了沸腾的怒火,瞬间席卷全身,让我四肢百骸都僵硬起来。我看着眼前这张曾经让我心动、此刻却写满刻薄和自私的美丽脸庞,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也无比…可笑。
原来,在她心里,我珍视的过往,我血脉里的牵绊,是如此的一文不值,如此的可笑。
心口那个被反复撕扯的地方,忽然就不疼了。只剩下一种彻底的、荒芜的冰冷。
我所有的动作都停滞了。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挺直的背脊也像是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微微垮塌下来。刚才那股要掀翻屋顶的怒火,奇迹般地、无声无息地熄灭了。客厅里只剩下苏晚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林薇薇紧张的吞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