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的声音惊得我碰翻砚台。他单手接住飞落的狼毫笔,墨汁溅在玄色护腕上,像极了那日井沿喷溅的血迹。
"沈家往北境运的不是盐铁。"我指着账册上一串暗码,"是火器。三皇子借通商之名,将神机营新研制的霹雳炮卖给了北狄。"
笔尖在宣纸上洇出个狰狞的墨团。裴琰忽然攥住我手腕:"这些暗码连兵部都破译不出,你如何认得?"
"我娘是西域商女,通晓各国密文。"我抽出手,从袖中取出半片龟甲,"这是她留给我的,上面刻着..."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裴琰猛地将我按在书案下,三枚柳叶镖擦着发髻钉入身后屏风。他反手甩出腰间匕首,窗外传来重物坠地声。
"待着别动。"
裴琰踹开窗棂跃出,院中立刻响起金戈交鸣之声。我摸到滚落案角的龟甲,突然发现内侧刻着的符号与账册某处完全一致——
"将军小心!有炸..."
爆炸声吞没了我的警示。气浪掀翻屋顶的瞬间,一个玄色身影扑过来将我牢牢护在身下。碎瓦如雨砸落,我听见裴琰闷哼一声,温热的血滴在我前襟。
"裴琰!"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名讳。浓烟中他抬起头,左颊被碎瓷划出深深血痕,却笑得肆意:"怎么不叫姐夫了?"
第六章 血色同心
裴琰的伤比想象中严重。
医士取出他肩胛里的铁片时,我数着铜盆里叮当响了九声。他全程咬着布巾没出声汗却浸透了三层褥子。老医士走后我替他擦身才发现,这副布满伤疤的身体上,心口处竟有道与我一模一样的箭疤。
"三年前北狄刺客留下的。"他突然抓住我碰触伤疤的手,"现在能说了?龟甲上刻的什么?"
烛火爆了个灯花。我展开他染血的中衣,用金疮药在布料上画出龟甲符号:"这是西域商队通用的预警标记,意为'货中有诈'。"又蘸血描摹账册暗码,"而沈家在这些批次旁都标了此符,说明..."
"说明他们知道火器有问题。"裴琰猛地坐起,牵动伤口又洇出血色,"三皇子想连北狄一起算计?"
窗外传来四更梆子。我替他重新包扎,指尖不小心碰到他肋下旧伤时,他肌肉明显绷紧了:"沈微。"他第一次正经叫我名字,"你究竟想要什么?"
"起初只想为娘讨公道。"我系紧绷带,直视他探究的目光,"现在发现,沈家欠的血债远不止这一笔。"
裴琰忽然抬手拂开我额前碎发。这个突如其来的温柔动作让我忘了呼吸。他掌心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蹭过皮肤时激起一阵战栗。
"将军!"门外传来亲卫急促的叩门声,"三皇子府上来人,说拾到了夫人遗失的玉佩。"
我和裴琰同时变色——那正是沈瑶与三皇子的定情信物。他一把将我拽到榻上,锦被掀起时落下句:"配合我。"
门开瞬间,裴琰扣住我后颈吻了下来。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凶得像撕咬,却在唇齿相触的刹那化作春风。我怔愣片刻后攀上他肩膀,听见他喉间溢出满意的低哼。
"殿下恕罪。"他慵懒地松开我,指尖还缠着我一缕发丝,"内子方才受了惊吓..."
来使手中的羊脂玉佩在烛火下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