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个胆小的女人已经捂住了嘴,发出压抑的呜咽。张建国的脸在昏黄的光线下瞬间褪去了血色,变得煞白,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挖!快挖开!”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声音带着破音的惊恐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狠劲。
“对!挖开看看!不能让他这样抓下去啊!”
“太邪性了!挖!”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迅速点燃了人群的冲动。几个壮劳力抄起带来的铁锹锄头,红着眼,也顾不上什么忌讳,朝着那湿软的坟包就刨了下去。泥土飞溅,铁器撞击在硬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薄薄的棺材板很快暴露在湿冷的空气和晃动的手电光下,惨白惨白的,沾满了泥污。
“开棺!”有人嘶喊。
撬棍插进棺盖的缝隙,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几个汉子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合力撬动。砰!一声闷响,棺盖被掀开,重重地砸在旁边的泥地上。
十几道手电光柱,齐刷刷地、带着无法言喻的惊惧,猛地射进那漆黑的棺材内部。
空气凝固了。
棺材里,陈老栓穿着下葬时那身灰扑扑的寿衣,直挺挺地躺着。他脸上的尸斑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皮肤干瘪塌陷,紧紧包裹着骨头。然而,他那双原本应该紧闭的眼睛,此刻却圆睁着!浑浊的眼珠子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棺口上方,正对着人群的方向。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那双枯柴般的手,十指弯曲如钩,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和朽木碎屑,指尖赫然带着斑斑暗红的血迹——显然正是这双手,在棺材内壁上留下了那些绝望的刮痕!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风声都仿佛消失了。只有几十道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在坟岗子上起伏。
就在这时,陈老栓那僵硬的脖子,极其缓慢地、伴随着细微的骨节摩擦的咯咯声,转动了一下。那双浑浊得如同蒙着厚厚阴翳的眼珠,毫无生气,却精准无比地,越过棺口攒动的人头,死死地钉在了人群最前面、脸色惨白的张建国身上!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陈老栓干裂乌紫的嘴唇,极其缓慢地翕动起来。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只有一种干涩、摩擦、如同两块朽木互相刮擦般的怪响,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张…建…国…”
“你…推…我…”
“…下…山…崖…”
轰!
人群像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炸开了锅!
“啥?!”
“支书推他下山崖?!”
“我的老天爷啊!”
惊骇、恐惧、难以置信的尖叫瞬间淹没了整个坟岗子。无数道目光,由最初的惊疑不定,瞬间转化为狂涛般的愤怒和仇恨,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张建国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上!
“张建国!你个黑了心的!”一个和陈老栓沾点远亲的汉子最先反应过来,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猛地扬起手中的锄头,那锄头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寒光,“你敢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