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敢!竟敢用这种下作念头,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就为了给他妈开脱?!
我一把抢过那张纸,死死攥着,锋利的边缘割破掌心,温热的血渗出来,染红了冰冷的数字。
看着眼前这对母子——一个眼神躲闪绞着手指,一个盯着染血的账单脸色惨白。
孩子躺在里面,命悬一线。
凶手在表演委屈。
亲爹在寻找“先天缺陷”。
而那张染血的纸告诉我:
钱能救的命,毁在穷鬼手里。
天文数字的账单成了照妖镜。
吴建工资卡刷爆的短信提示音,成了我手机里唯一的“背景音乐”。
婆婆王美娟的“棺材本”始终是个传说,只在她哭穷时闪现:“…妈回去借!砸锅卖铁也…”
第二天却拎着果篮来“探病”,绝口不提钱。
我卖了自己的婚前小公寓。
搬进康复医院附近廉租屋那天,吴建盯着手机银行余额,喃喃:“…你嫁妆还剩点吧?安安这康复…是个无底洞啊…”
无底洞?
我低头给安安按摩痉挛的小腿,孩子无意识的抽痛让我指尖发颤。这洞,是你妈亲手凿穿的!
康复是场凌迟。
每天三小时,像把锈钝的锯子反复拉扯神经。
电击刺激时安安全身绷紧,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咽。我死死按住他,指甲掐进自己掌心,才能忍住不叫停。
王美娟偶尔“视察”,倚着门框啧啧摇头:“造孽啊…这么折腾孩子…能有用?”
她捏着嗓子,“要我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强求不得哟…”
一次她“心血来潮”要喂饭,半勺米糊糊呛进气管。
安安憋得脸紫,抢救半天才缓过来。康复师脸都青了:“家属不懂别添乱!”
她甩了勺子,满脸“好心没好报”:“嫌我碍事?行!我走!你们娘俩自己熬!”
走到门口又回头,冲忙着拍背顺气的我撇嘴:“…年纪轻轻不上班,一家子喝西北风啊?”
西北风没喝上,更毒的刀子却来了。
那天刚结束水疗,安安罕见地弯了下嘴角。我激动得手抖,拍了视频发给吴建。
对话框静默如死。
门却被推开。王美娟领着个三角眼老太太进来——是吴建大姨。
“宁宁啊,” 王美娟搓着手,挤出慈祥,“大姨听说安安遭罪,特意来看你们娘俩。”
三角眼上下扫视病床上的安安,像打量残次品,叹口气:“唉…可怜见的…这么小就…”
她话锋一转,亲热地拉住我胳膊:“要我说,这就是命!强扭的瓜不甜!这孩子…废了!”
我猛地抽回手,眼神冰刃般刺过去。
她浑不在意,凑近压低声音:“你还年轻!趁能生,赶紧再怀一个!给老吴家留个健康根儿! 到时候,这个…”
她瞥了眼安安,“…送乡下福利院,或者给你娘家,眼不见心不烦!再生个好的,也算给老大作个伴…”
作伴?!
血液轰地冲上头顶!
我看向王美娟,她竟在一旁点头附和,眼神闪烁却带着隐秘的期待!
门“吱呀”又响。吴建终于现身,手里提着果篮——显然早等在门外。
他避开我杀人的目光,放下果篮,喉结滚动,声音干涩:“…老婆,大姨话糙理不糙…妈也跟我说了…再生一个…兴许…也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