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半秒,忽然想起黑衣哥哥说过的话——
“人类最怕的,是面对自己的愧疚。”
愧疚?
我抬头,看向摄像机镜头。
镜头里,我的脸扭曲变形,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去年,就是这张脸,躺在病床上,被扎了二十七针。
每次针扎进去,我都哭着喊“爸爸妈妈别走”。
可他们还是走了,为了工作,为了出差。
我眼睁睁看着护士把留置针推进血管,看着血顺着透明管子倒流,却没人握住我的手。
我突然明白,托尼哥想拍的,不是我的丑态,而是我最不想面对的过去。
“拍吧。”
我咧开嘴,血顺着嘴角往下淌,“拍清楚点,让所有人都看看,七岁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托尼哥愣住,手指悬在录制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就这一秒愣神,黑衣哥哥动了。
他翅膀一震,整间病房的灯管“啪啪”全炸,碎玻璃像雨点落下。
托尼哥被碎玻璃溅到眼睛,惨叫一声,摄像机脱手,摔在地上,屏幕当场黑屏。
我抓住这宝贵的两秒,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右侧,伸手去拔心电监护仪的插头。
指尖刚碰到插头,一股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整条手臂瞬间麻到肩膀。
“啊!”
我惨叫,却咬牙不松手。
白衣姐姐飘到我身后,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腕,轻轻一带。
“别怕,借力。”
下一秒,插头“啵”地一声被拔了出来。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的直线猛地一跳,接着开始起伏。
“滴、滴、滴——”
有节奏的心跳声重新响起。
病床上的“小自己”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瞳孔里倒映出我狼狈的样子。
幻象开始崩塌。
ICU的墙壁像被水浸湿的油画,颜色一块块剥落,露出后面漆黑的走廊。
无瞳医生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身体像被抽走骨头的蛇,软软地瘫在地上,化成一滩黑水。
王奶奶、周叔叔、托尼哥三人脸色大变,手里的针管“当啷”掉在地上。
“跑!”
周叔叔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冲向门口。
可他刚迈出一步,黑衣哥哥翅膀一扇,一股黑风卷过去,直接把三人掀翻在地。
“想走?”
黑衣哥哥笑得露出森白的牙,“先留下点纪念品。”
他伸手一抓,王奶奶手腕上的金镯子“咔嚓”裂成两半,断口处滴出暗红色的血。
周叔叔的摄像机被黑风卷到半空,镜头对准他自己的脸,自动回放刚才的画面——
他举着针管,面目狰狞地刺向一个七岁小女孩。
托尼哥更惨,他的头发被黑风连根拔起,露出光溜溜的头皮,上面赫然刻着一行小字:
“人血馒头,好吃吗?”
三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冲出走廊。
爸爸趁机冲上去,一人一脚踹在他们屁股上。
“滚!再敢出现在我女儿面前,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走廊尽头,最后一盏灯闪了闪,彻底熄灭。
黑暗里,只剩下我和爸妈。
妈妈扑过来,把我紧紧搂进怀里,眼泪打湿了我的头发。
“对不起,朵朵,对不起……”
爸爸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捧住我的脸,拇指擦过我嘴角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