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愣了半秒,忽然想起黑衣哥哥说过的话——

“人类最怕的,是面对自己的愧疚。”

愧疚?

我抬头,看向摄像机镜头。

镜头里,我的脸扭曲变形,像一张被揉皱的纸。

去年,就是这张脸,躺在病床上,被扎了二十七针。

每次针扎进去,我都哭着喊“爸爸妈妈别走”。

可他们还是走了,为了工作,为了出差。

我眼睁睁看着护士把留置针推进血管,看着血顺着透明管子倒流,却没人握住我的手。

我突然明白,托尼哥想拍的,不是我的丑态,而是我最不想面对的过去。

“拍吧。”

我咧开嘴,血顺着嘴角往下淌,“拍清楚点,让所有人都看看,七岁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托尼哥愣住,手指悬在录制键上方,迟迟按不下去。

就这一秒愣神,黑衣哥哥动了。

他翅膀一震,整间病房的灯管“啪啪”全炸,碎玻璃像雨点落下。

托尼哥被碎玻璃溅到眼睛,惨叫一声,摄像机脱手,摔在地上,屏幕当场黑屏。

我抓住这宝贵的两秒,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右侧,伸手去拔心电监护仪的插头。

指尖刚碰到插头,一股电流顺着指尖窜上来,整条手臂瞬间麻到肩膀。

“啊!”

我惨叫,却咬牙不松手。

白衣姐姐飘到我身后,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腕,轻轻一带。

“别怕,借力。”

下一秒,插头“啵”地一声被拔了出来。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的直线猛地一跳,接着开始起伏。

“滴、滴、滴——”

有节奏的心跳声重新响起。

病床上的“小自己”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瞳孔里倒映出我狼狈的样子。

幻象开始崩塌。

ICU的墙壁像被水浸湿的油画,颜色一块块剥落,露出后面漆黑的走廊。

无瞳医生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身体像被抽走骨头的蛇,软软地瘫在地上,化成一滩黑水。

王奶奶、周叔叔、托尼哥三人脸色大变,手里的针管“当啷”掉在地上。

“跑!”

周叔叔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冲向门口。

可他刚迈出一步,黑衣哥哥翅膀一扇,一股黑风卷过去,直接把三人掀翻在地。

“想走?”

黑衣哥哥笑得露出森白的牙,“先留下点纪念品。”

他伸手一抓,王奶奶手腕上的金镯子“咔嚓”裂成两半,断口处滴出暗红色的血。

周叔叔的摄像机被黑风卷到半空,镜头对准他自己的脸,自动回放刚才的画面——

他举着针管,面目狰狞地刺向一个七岁小女孩。

托尼哥更惨,他的头发被黑风连根拔起,露出光溜溜的头皮,上面赫然刻着一行小字:

“人血馒头,好吃吗?”

三人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冲出走廊。

爸爸趁机冲上去,一人一脚踹在他们屁股上。

“滚!再敢出现在我女儿面前,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走廊尽头,最后一盏灯闪了闪,彻底熄灭。

黑暗里,只剩下我和爸妈。

妈妈扑过来,把我紧紧搂进怀里,眼泪打湿了我的头发。

“对不起,朵朵,对不起……”

爸爸蹲下身,粗糙的手掌捧住我的脸,拇指擦过我嘴角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