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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志勇在七天连锁酒店连住三天后，保洁员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他。第四天早上门缝底下塞进来一张按摩小姐的名片，背面写着「包您舒服」。他把名片和早餐塑料袋一起扔进垃圾桶，桶里还有昨天吃剩的泡面，汤水把「离婚协议书」复印件泡发了。
手机震动吵醒了隔壁房间的小情侣。杭大国连续发了十几条59秒语音，最后一条文字写着「你妈住院了」。杭志勇点开医院定位时，锁屏壁纸还是杭小峰三岁照片，孩子笑得露出刚长出来的乳牙。
心内科走廊挤满加床。张玉兰躺在最里面那张床上，手背插着输液针，床头监护仪时不时发出「滴」的警报声。杭大国蹲在走廊抽烟，看见儿子来了直接把烟头摁在墙上：「凤艳把咱家房子挂网上了！」
「什么房子？」杭志勇问。
「就咱家这套！」杭大国声音太大，护士站那边有人探头，「房产证上写的是凤艳名字，当年你说要给她安全感！」
张玉兰突然醒了。老太太挣扎着要坐起来，输液管晃得厉害：「小峰视频！快给我看！」杭志勇掏出手机，她一把抢过去划拉两下，发现没有新消息后竟然哭了：「孩子肯定被那女人教坏了...」
医生来查房时说老太太是应激性心肌缺血。杭志勇去缴押金时，收费员刷了三次医保卡都显示冻结。「你老婆昨天来办过手续，」收费员敲着键盘，「说这卡里的钱是给孩子留学用的。」
住院部楼下小卖部有公用电话。杭志勇拨通林凤艳新号码，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来。「钱收到了？」林凤艳那边背景音里有小孩说英语的声音，「房子下个月过户，记得把你爸妈破烂清走。」
「我妈住院了。」杭志勇说。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声。「关我屁事，」林凤艳吐烟的声音很清晰，「对了，小峰让我转告你，他成人礼要在多伦多办，你别去丢人。」
通话结束前杭志勇听见杭小峰在远处喊「妈咪快来拍照」。孩子语调欢快得像从来没在凌晨三点发过高烧，没被父亲背着跑过三家医院。
自动贩卖机卡住了杭志勇的十块钱。他踹了一脚，咣当一声掉出来两瓶矿泉水。回到病房时，杭大国正在偷隔壁床的抽纸，看见儿子进来赶紧塞进裤腰。
张玉兰半夜病情恶化。心电监护仪尖叫时，杭志勇正在走廊长椅上啃面包。医生冲进去抢救，杭大国蹲在墙角念叨「医药费怎么办」。凌晨四点十三分，医生出来摇了摇头。
太平间工作人员要死亡证明。杭志勇翻遍张玉兰的包，只找到一张被揉皱的超市小票和半板速效救心丸。杭大国突然说：「你妈昨晚梦见小峰了，孩子说想吃她包的茴香饺子。」
殡仪馆最便宜的骨灰盒也要三千八。杭志勇刷信用卡时，pos机吱吱响了两声显示余额不足。穿黑西装的工作人员笑着说：「可以贷款，利息三分。」
张玉兰的手机突然响了。杭志勇划开接听，是房产中介热情的声音：「阿姨您家房子有人出全款，今天能签合同吗？」背景音里杭大国正把寿衣往塑料袋里塞，说「这料子能拿回去改个马甲」。
火化炉门关上的瞬间，杭志勇手机收到条陌生号码彩信。杭小峰穿着燕尾服站在城堡前，配文「奶奶看我被剑桥预录取了」。照片角落有只戴钻戒的手搭在孩子肩上，戒指是林凤艳婚戒的同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