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大国在骨灰领取处跟人打起来了。老头非说工作人员调包了骨灰，「我老伴一米六的个子，怎么装这小盒里都不满？」保安来拉架时，杭志勇看见父亲后脑勺的白发都黏成了绺，像秋天枯死的草。
回程公交上，杭大国死死抱着骨灰盒不撒手。路过实验小学时，老头突然说：「当年凤艳就在这儿实习，你非说女老师会带孩子。」骨灰盒上渐渐洇开深色水渍，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出租屋房东来换锁时，杭志勇正在整理母亲遗物。三双老北京布鞋，一塑料袋毛线团，还有本被翻烂的《育儿百科》。房东踢了踢编织袋：「最迟明天搬走，押金不退。」
杭大国坐在马路牙子上喝红星二锅头。老头把骨灰盒夹在腿中间，每喝一口就往地上倒几滴。「你妈走前说想吃草莓，」他醉醺醺地指着对面水果店，「现在草莓四十八一斤，比老子的命都贵。」
半夜杭志勇被父亲的呕吐声惊醒。老头趴在公共厕所洗手池边吐得昏天黑地，骨灰盒就放在小便池台上。打扫卫生的大爷直摇头：「造孽啊，这盒上还沾着尿呢。」
天亮时杭大国发起了高烧。社区医院量完体温直接叫了120，救护车司机看到骨灰盒皱了皱眉。急诊医生说是酒精中毒引发肝昏迷，让准备五万押金。
杭志勇翻遍所有银行卡，加起来不到八千。他给王雷打电话，对方一听借钱立刻说「信号不好」。最后是公司财务部老张借了他两万，「看在当年你帮我修电脑的份上。」
ICU探视时间只有下午三点到三点半。杭大国插着呼吸机，监护仪上的数字跳得让人心慌。护士说病人肝肾功能都在恶化，让准备换肝的钱。
杭志勇坐在医院台阶上翻通讯录。划到「林凤艳」时停顿了两秒，拨过去提示是空号。微信发消息显示红色感叹号，朋友圈背景换成了杭小峰和外国同学的合影。
房产中介打电话来说房子已经过户了。「买家付的全款，」中介语气兴奋，「您父亲的东西我们打包放在楼道了，记得来拿。」背景音里有小孩跑跳的声音，中介笑着说「新业主孩子真活泼」。
杭大国半夜心跳停了两次。第二次抢救回来后，医生直接递来了病危通知书。杭志勇签字时手抖得厉害，医生叹了口气：「准备后事吧。」
太平间比殡仪馆还冷。杭志勇看着父亲被推进冷藏柜，工作人员问「要租几天」。他掏出最后两百块钱，对方递来张收据：「三天后不交费就按无名尸处理。」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视频通话请求来自「陈小峰」，杭志勇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屏幕上是儿子放大到变形的鼻孔。「听说爷爷奶奶都死了？」十五岁男孩撇着嘴，「妈咪说让你发死亡证明过来，要办销户。」
杭志勇还没开口，视频那边传来林凤艳的娇笑声：「宝贝别离镜头这么近...」画面晃动间，他看见背景墙上挂着大幅婚纱照，陈总搂着穿白纱的林凤艳，杭小峰站在中间捧着「新婚快乐」的牌子。
视频突然中断。紧接着发来条消息：「以后别联系了，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