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是她前夫," 张阿姨指着照片上的男人,"长得帅吧?结果呢?" 她啪地合上相册,"出轨!在薇薇三岁那年,跟一个卖化妆品的跑了,把房子存款全卷走,就留了个女儿给你岳母。"

陈明想起岳母房间那张没有男人的全家福,想起她从不提 "丈夫" 只说 "薇薇她爸",想起她看见自己和女同事说话时警惕的眼神。原来她对男性的不信任,是刻在骨子里的创伤。

"从那以后啊," 张阿姨的扇子又开始扇,"你岳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什么事都要攥在手里,尤其是薇薇的事。她总说 '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怕薇薇走她的老路。"

陈明的手机在口袋震动,是银行提醒:林薇的副卡刚才在肿瘤医院便利店消费 158 元。他抬头,看见张阿姨正盯着他,眼神像 X 光,要穿透他的五脏六腑。

"其实啊......" 张阿姨凑近,檀香扇几乎碰到陈明的脸,"我那天在肿瘤医院,看见的不止你岳母。" 她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滑动屏幕的手指涂着猩红色指甲油。

照片是三个月前拍的:林薇坐在轮椅上,头发剃得很短,戴着顶粉色帽子,正在输液。岳母蹲在旁边,给她喂苹果,侧脸的轮廓在医院惨白的光线下像尊石膏像。背景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和岳母说话 —— 侧脸很像李哲。

"那天我去看我家老头子," 张阿姨收回手机,"你岳母看见我,脸都白了,塞给我两百块钱让我别说出去。我说 ' 王兰啊,你这是何苦呢 ',她就哭了,说 ' 不能让小陈知道,他正升职呢 '。"

陈明的耳朵嗡嗡作响,张阿姨后面的话都变成了模糊的杂音。他想起林薇视频时总是背对窗户,想起她声音里的疲惫,想起那些深夜通话 —— 根本不是出轨,是化疗后的疼痛难忍。

"小陈?你没事吧?" 张阿姨的手在他眼前晃。陈明猛地站起来,石凳被带倒,发出刺耳的响声。不远处,岳母提着菜篮站在单元楼门口,怔怔地看着他,西兰花从塑料袋里滚出来,沾了一地灰尘。

四目相对的瞬间,岳母的脸像被揉皱的纸,迅速失去血色。她没有解释,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蹲下去,捡起地上的西兰花,动作迟缓得像个提线木偶。

"她也是好意......" 张阿姨在身后叹气,"就是方法不对。"

陈明没有回头。他走向岳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岳母花白的头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手里的西兰花沾着新鲜泥土,根部的须须缠绕在一起,像团解不开的线 —— 那是她的爱,她的痛,她用一生织就的保护网,最终却变成了困住所有人的牢笼。

"妈," 陈明蹲下来,帮她捡散落的蔬菜,"我们回家,你有话,现在就说吧。"

岳母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浑浊的眼泪滴在西兰花上,和泥土混在一起。陈明知道,那个酝酿了三个月的 "话",终于要在这个阳光刺眼的下午,揭开所有伪装,露出最柔软也最残酷的真相。而张阿姨的 "玩笑话",不过是这场家庭悲剧的序幕,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5 通话记录里的 "他"

肿瘤医院的挂号大厅像个巨大的蜂巢,穿着病号服的人们在各个窗口间流动,脸上大多带着同一种表情 —— 麻木中透着一丝侥幸。陈明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张阿姨拍的照片:李哲穿着白大褂,胸前的铭牌反射着冷光。他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