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已经码好了。十四张麻将牌冰冷地立在我面前，像一排小小的墓碑。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寒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我，冻得我手指僵硬，几乎无法弯曲。
「打……牌……」老陈嘶哑的声音响起，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他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点了点我面前的牌。
我浑身一激灵，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打牌？跟鬼打麻将？这他妈是什么阴间娱乐项目？我想逃，想尖叫，想把这该死的桌子掀翻！可身体像是被冻在了椅子上，连动动手指都无比艰难。更可怕的是，我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冰冷而沉重，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仿佛只要我敢有任何异动，下一秒就会被彻底碾碎。
「牌……品……如……人……品……」老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浑浊的眼珠定定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威胁，只有一种死寂的、不容置疑的陈述。
冷汗顺着我的鬓角滑下来。牌品如人品？在这鬼地方？我毫不怀疑，如果我敢「人品」不好，比如掀桌子骂娘或者出老千（虽然我也不会），等待我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僵硬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麻将牌，那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我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哆哆嗦嗦地打出了第一张牌——一张毫无用处的五万。
「碰！」
对面的老陈动作快得不像话，枯瘦的手一伸，那张五万就到了他面前。他慢悠悠地摊开自己的牌，亮出两张五万，然后把碰到的牌和自己的两张并排放好。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只有麻将牌碰撞的轻响。
牌局就这么开始了，以一种荒诞而惊悚的方式。
轮到我摸牌。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碰到牌面那刻，一股尖锐的刺痛猛地扎进大脑！无数混乱、绝望、痛苦的碎片像决堤的洪水般冲进我的意识！
冰冷的河水灌入口鼻……沉重的窒息感……岸边模糊的惊呼……「老伴儿……等我……」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意识深处绝望地呼喊。
是老陈！这是他临死前的记忆碎片！溺水！
我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烙铁烫到，心脏狂跳，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那冰冷的绝望感如此真实，几乎让我也体验了一次濒死。
「小……黄……」老陈嘶哑的声音响起，浑浊的眼睛带着一丝探究看着我，「摸……牌……」
我强压下翻腾的恶心和恐惧，硬着头皮再次伸手，这次摸到的是一张白板。没有刺痛，只有一片空洞的冰冷。
轮到王姨摸牌。她神情麻木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牌背，身体猛地一颤！原本只是无声的啜泣瞬间变成了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她另一只手死死抓住油污的围裙边缘，指节攥得发白。
「……妈……妈错了……妈不该骂你……不该……逼你……」她破碎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痛苦，眼泪大颗大颗滚落，「……肉……妈给你炖好了……在锅里……还热着……你回来……吃一口……就吃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