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王姨带着哭腔的低声哀求:“妍妍,阿姨求你……周野他脾气倔,我真怕他出事……”
林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试图压下那股翻腾的怒意和荒谬感。她猛地将杯中早已冷透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浇灭心头的火。最终,她对着话筒,只冷冷地丢下两个字:“随你。”然后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通话。
手机被随手扔在昂贵的布艺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林妍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底的倦意。她走到玄关,看着那扇紧闭的、象征着私人领域的厚重防盗门,仿佛已经预见到门外即将到来的麻烦。她甚至懒得换下身上那套为了颁奖礼精心挑选的香槟色真丝裙,只是抬手,用力拉开了门锁。
一股裹挟着浓郁水汽的冷风瞬间扑了进来,吹得她裸露的手臂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门外,站着一个少年。
很高,几乎要顶到门框。黑色的T恤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属于年轻男性特有的、介于青涩与力量之间的精悍线条。他背着一个巨大的、同样湿漉漉的黑色双肩包,脚边放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用了很久的黑色行李箱。黑色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饱满的额角和线条清晰的下颌上,水珠顺着发梢、沿着他英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不断滚落。
他的眼神,像某种在雨夜里蛰伏的、野性未驯的兽类。
冰冷,锐利,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近乎挑衅的疏离感。那双眼睛直直地撞上林妍的视线,没有丝毫闪躲,反而像淬了冰的刀锋。
时间仿佛在哗哗的雨声和玄关昏黄的顶灯光晕里凝滞了几秒。
少年抬手,用指骨分明、带着点擦伤痕迹的手背,随意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动作带着一种粗粝的、不耐烦的劲儿。
然后,他扯了扯嘴角,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带着十足的冷意和毫不客气的嘲弄,清晰无比地砸进林妍的耳朵里:
“啧,你就是那个老女人?”
“老女人”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针,精准地扎在林妍的神经末梢上。她二十七岁,事业有成,风头正劲,在行业里是出了名的年轻有为。这称呼,带着一种刻意的、近乎侮辱性的轻慢。
林妍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比窗外的夜色更浓。她没说话,只是身体微微侧开,让出了门口的空间。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拖泥带水,同时也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息:进来,但别指望有什么好脸色。
周野似乎也压根没期待什么欢迎仪式。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像是嗤笑,又像是鼻腔里挤出的不耐烦。他弯下腰,一把提起那个沉重的行李箱,动作有些生猛,轮子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哐啷”一声刺耳的噪音。他拖着箱子,带着一身浓重的水汽和属于年轻男性的、湿漉漉的侵略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越过了林妍,走进了这间弥漫着高级香氛和设计感的公寓。
冰冷的水珠随着他的脚步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印记。
他目标明确,或者说,根本懒得探寻。目光只在那宽敞明亮、充满艺术气息的客厅里极其短暂地扫了一圈,便径直朝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去——那是客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