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砰!”

又是一声毫不客气的闷响。客卧的门被他用脚带上,力道不小,震得走廊墙上一幅抽象画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隔绝。

彻彻底底的隔绝。

仿佛他不是借住,而是来占领某个临时据点的。那扇门关上的声音,就是划下的楚河汉界。

林妍站在原地,玄关顶灯的光线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空气里残留着少年身上带来的雨水腥气和一种陌生的、带着棱角的荷尔蒙气息。她看着客卧紧闭的门,又低头看了看地毯上那几滴迅速扩大的水渍,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被侵犯领地的怒意交织着升腾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几步走到客卧门前,没有敲门,只是用指节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门板。

“周野。”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去,平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像是在宣读一份租赁合同条款,“听着。第一,客厅、书房、主卧,是我的区域,非请勿入。第二,公共区域,保持安静和整洁。第三,厨房可以用,但用后必须清理干净。第四,晚上十一点后,禁止发出噪音。第五,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住在这里,别给我惹任何麻烦。明白?”

门内一片死寂。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窗外持续不断的雨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林妍等了几秒,耐心告罄。她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主卧。关门的声音,比刚才周野那一下轻得多,却同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将这混乱的一夜暂时隔绝在外。

门内门外,两个世界。

2

周野的存在,像一粒粗粝的沙子,被强行揉进了林妍原本精密运转、光洁如新的生活齿轮里。那种格格不入,从清晨就开始了。

林妍习惯了清晨六点半的精准生物钟。一杯手冲黑咖啡的醇香,搭配着平板电脑上浏览的全球最新设计资讯,是她一天高效运转的序曲。然而,当她在七点整推开房门,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时,一股浓烈得近乎霸道的气息瞬间冲散了咖啡的清香。

是汗味。年轻男性运动后特有的、蓬勃的、带着原始力量感的汗味。

客厅里,周野刚结束晨练。他只穿着一条运动短裤,赤裸着精壮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在晨光下微微发亮。他正仰头灌着一大瓶矿泉水,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水珠顺着汗湿的脖颈滑下,没入紧实的腰腹线条。那画面充满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不加掩饰的野性。

林妍的脚步在门口顿住,眉头瞬间拧紧。她看着被随意扔在沙发扶手上、显然已经被汗水浸透的T恤,再看看地板上几个清晰可见的运动鞋泥印,最后目光落回那个旁若无人、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少年身上。

“周野。”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凌坠地,清晰冷冽,“衣服,捡起来,放进脏衣篓。地板,立刻擦干净。还有,”她的视线扫过他汗湿的身体,“公共区域,注意穿着得体。”

周野灌水的动作停住。他放下水瓶,瓶底和玻璃茶几碰撞,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咚”。他转过头,汗湿的额发下,那双眼睛依旧是冷的,带着点刚运动完的燥意和被指使的不爽,直直地看向林妍,嘴角又习惯性地扯出那点嘲弄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