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架上密密麻麻，塞满了书籍。
光柱缓缓下移，扫过离他最近的一排书架。
那上面的书籍……形态各异。
有的巨大厚重，书脊嶙峋如兽骨；有的则薄如蝉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但它们的封面，无一例外，都呈现出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质感。
那不是纸，不是布，也不是任何常见的皮革。
那是一种……皮肤。
人类的皮肤。
手电光下，那些“封面”呈现出从苍白，蜡黄到深褐，甚至微微泛青的，属于不同人种的肤色。
有些细腻光滑，仿佛属于年轻的躯体；有些则布满褶皱和深褐色的老年斑，记录着岁月的侵蚀；还有些上面带着颜色略深的疤痕印记。
它们被绷紧，处理过，覆盖在书册上，形成一种诡异到极点的装帧。
他甚至能看到皮肤下，若有若无的血管纹路在光线下隐约透出淡淡的青色，有些书脊的边缘，还残留着几根极其微小，蜷曲的毛发。
光柱颤抖着，扫过一本封面。
那封面的“皮肤”上，在靠近书脊的位置，赫然烙印着一个图案——与他口袋里那张粗糙传单，与墙上油污中浮现的图案，分毫不差！
扭曲盘绕的藤蔓，包裹着中央那只模糊的眼睛。
图案的线条是暗红色的，深深嵌入皮肤的纹理，像是用滚烫的铁烙印上去的。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胃里翻江倒海，冰冷的恐惧像毒蛇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冻结在原地。
他猛地后退一步，脚跟撞在身后冰冷坚硬的石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这死寂中如同惊雷。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响起，离得极近。
“欢迎光临‘活页图书馆’，迷途的客人。”
那声音嘶哑，低沉，像是砂纸在生锈的铁皮上摩擦，带着一种非人的空洞感，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被挤压出来的。
陈默浑身汗毛倒竖，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他猛地转身，手电光柱因为剧烈的动作而疯狂晃动，最终定格在声音的来源处。
光线照亮了一张脸。
那张脸……像是用蜡捏成的，在高温下融化后又勉强凝固，五官模糊而扭曲地堆积在一起。
皮肤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败颜色，如同浸泡过久的尸体。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
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里填充着一种浓稠，如同凝固墨汁般的漆黑。
然而，在这片纯粹的黑暗深处，却仿佛有无数极其微小，却更加幽暗的光点在缓缓旋转，移动，如同倒映着宇宙深处某个冰冷死寂的星璇。
他穿着一件同样陈旧，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长袍，像一块巨大的裹尸布，将他佝偻的身体完全包裹。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亘古以来便与这黑暗融为一体，无声无息，直到陈默转身，那墨黑的眼瞳才微微转动，聚焦在他身上。
陈默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开始打颤，咯咯作响，手电筒几乎要脱手掉落。
他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不必惊慌。”那个嘶哑空洞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张蜡融般的脸孔上，嘴角的皮肤极其艰难地向上牵扯了一下，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姑且称之为“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