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空气在流动。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因为烦躁而显得有些快,踢开一个挡路的空塑料瓶,发出刺耳的滚动声。
巷子幽深曲折,如同迷宫。
他不知道自己拐了几个弯,直到被一堵爬满枯败藤蔓,几乎与两旁老旧建筑融为一体的高墙挡住了去路。
死胡同。
他低骂一声,正想转身,眼角的余光却被墙角阴影里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门洞。
它开在那堵高得离谱,仿佛中世纪城堡外墙般的石墙上,非常矮小,门楣低得几乎要碰到头顶。
门板是深沉的,近乎黑色的木头,上面布满了深深的裂纹和岁月留下的坑洼,没有任何标识,没有门牌号码,甚至连门环也没有。
它沉默地嵌在厚厚的石壁里,像一道不起眼的疤痕,又像一个刻意隐藏起来的伤口。
若不是刚才他烦躁踢瓶子的动作带起一阵微风,吹开了墙角堆积的几片枯叶,露出了门洞下方一小块同样灰黄色的,与传单质地相似的石头门槛,他根本不可能注意到它的存在。
陈默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那张画着诡异符号的粗糙传单还在。
就是这里?那个箭头指向地,画着书本的地方?
他站在矮小的门前,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带着石头和朽木特有的陈腐味道,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于某种陈旧皮革或干燥菌类的气味,极其微弱地混杂其中。
巷子里的喧嚣似乎被这堵厚墙隔绝了,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犹豫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那碗凝固的猪油,那99+的催命红点,那令人窒息的噪音牢笼……所有累积的烦躁和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木门表面,用力一推。
门轴发出一声极其干涩的呻吟,仿佛几百年未曾转动过。
门,向内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一股瞬间将他包裹的冰冷彻骨的空气。
那空气里,陈腐的纸张,灰尘和朽木的气息浓烈得呛人,而那股先前在门缝嗅到的,难以名状的皮革或菌类气味,此刻也变得清晰起来,带着一种……活物般的质感,沉甸甸地压在鼻腔深处。
陈默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裹紧了单薄的外套,迈步走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巷子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和噪音。
绝对的寂静和黑暗瞬间吞噬了他。
他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咚咚作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摸索着口袋,掏出了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屏幕亮起,刺眼的手电筒光柱猛地刺破黑暗。
光柱所及之处,是尘埃在无声地狂舞。
这是一个极其高耸,极其空旷的空间,远远超出了他从外面那堵矮墙所能想象的规模。
手电光向上扫去,粗壮得惊人的,布满奇异扭曲纹理的黑色木梁在极高的穹顶深处纵横交错,如同巨兽的肋骨。
两侧是望不到尽头的巨大书架,由同样的黑色巨木打造,层层叠叠,直插入上方深邃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