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彰走到阳台上，关上门。楼下是嘈杂的大排档和永不停歇的车流。"妈，我们已经有初步成果了，正在谈投资..."
"投资？什么投资？谁会给你们这些毛头小子投钱？"母亲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是不是被骗了？现在传销那么多..."
"妈！"邱彰打断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别操心了。"
"我能不操心吗？"母亲的声音突然哽咽，"你爸昨晚咳了一宿，都不敢去医院，怕花钱...我们省吃俭用一辈子，不就是为了你能有个安稳工作吗？"
邱彰攥紧手机，指节发白。父亲有慢性支气管炎，他是知道的。"...爸的病要紧，我明天打点钱回去。"
"谁要你的钱！"母亲突然爆发了，"我要的是我儿子有出息！不是在外面瞎折腾！你知道邻居都怎么说吗？说邱家儿子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在深圳漂着呢！"
电话挂断了。邱彰站在阳台上，深圳的夜空看不到星星，只有霓虹灯永不熄灭的光污染。他摸出父亲给的信封，数了数，还剩两千多。明天得给父亲打回去。
回到屋里，阿杰和老王正头碰头地盯着电脑屏幕。
"彰哥，有个bug一直解决不了..."阿杰抬头，看到邱彰的脸色，"...家里有事？"
邱彰摇摇头，凑到电脑前。屏幕上是一行行他们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代码，是他们三个多月来的全部心血。
"我有个想法。"邱彰突然说，"我们太执着于完美了。也许应该先推出一个最小可行版本，快速试错。"
"可是这样用户体验..."老王犹豫道。
"总比没有用户强。"邱彰打开自己的电脑，"我们重新规划一下功能优先级。"
凌晨三点，当另外两人终于撑不住睡去时，邱彰独自坐在阳台上，修改着商业计划书。远处高楼上的灯光像星辰一样闪烁。他想起母亲的话，想起父亲咳嗽的背影，想起那封被自己留在老家的公务员录取通知书。
一滴汗或者泪水落在键盘上。邱彰猛地合上电脑，胸口发紧。他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是不是真的如母亲所说，是一条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死胡同？
3
深圳的雨季来得突然，邱彰站在科技园咖啡厅的屋檐下，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落到西装领口。这套为了见投资人新买的廉价西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拭着袖口的水渍。
"邱先生？"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邱彰转身，看到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男人，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深蓝色定制西装在雨中也笔挺如新。"程总！"邱彰连忙伸出手，"没想到您亲自出来接我。"
程远——远创资本的创始人，微微点头握了握邱彰的手："刚好抽完一支烟。你的商业计划书我看过了，有点意思。"他的目光在邱彰湿透的皮鞋上停留了一秒，"跟我来吧，我们只有二十分钟。"
咖啡厅内暖气开得很足，邱彰却感到后背一阵阵发冷。他偷偷瞄了眼手机，团队群里阿杰发了十几条消息： 「服务器又崩了！」 「老王说再发不出工资他就真得回老家了」 「彰哥，今天必须有个结果啊」
"邱先生，你在听吗？"程远的声音把邱彰拉回现实。
"抱歉，程总。您刚才说..."
程远搅动着咖啡，银质小勺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我说，你们的技术方案确实有创新，但市场验证太薄弱。"他直视邱彰，"你知道深圳每天有多少创业公司死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