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霉味的空气猛地灌入鼻腔，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我几乎是凭着本能，侧身挤过被老教练砸开的玻璃门洞，尖锐的碎片边缘刮过手臂，带起一丝微痛。身后是更响的玻璃爆裂声和几声短促得令人心悸的惨叫。
“这边！快！”有人在我旁边嘶喊，是拳馆常客阿强，他脸上溅着不知是谁的血点。
我顾不上回头，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百米外一个不起眼的、嵌在人行道边缘、半掩在藤蔓和垃圾袋下的方形水泥入口——那是旧城区改造时废弃的一个小型人防工程入口。老教练以前闲聊时提过它，说位置隐蔽，结构结实。混乱中，几个模糊的身影——小李，还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小哥——正连滚带爬地冲向那里。更多的人则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街道上尖叫奔逃，瞬间被后面潮水般涌来的扭曲身影扑倒、淹没。
肾上腺素疯狂燃烧，压榨着疲惫肌肉里最后的力量。我压低重心，像在擂台上闪避重拳一样，凭借直觉在混乱的人流和障碍物间穿梭、急停、变向。一个穿着西装、拖着肠子的男人嘶吼着扑来，我矮身一个滑步，右手顺势抄起路边一个歪倒的自行车车架，狠狠抡了过去。车架砸在对方扭曲的脖颈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那躯体软软地歪倒。我没有停顿，甚至没有看清倒下的是谁，目标只有一个——那个方形的、通往地下的、散发着微弱霉味的黑暗洞口。
脚下踩过黏腻的血污，跳过蜷缩在地上抽搐的躯体，耳边是地狱交响曲：绝望的哭嚎，非人的嘶吼，肉体被撕裂的闷响，骨头碎裂的脆响……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内脏的腥臊。
“快！快进来！” 水泥洞口下方，阿强探出半个身子，拼命朝我挥舞着手臂。他脸上全是汗水和尘土混合的污迹，眼神因极度恐惧而几乎失焦。
我几乎是扑下去的。粗糙的水泥台阶硌得膝盖生疼。洞口的光线被瞬间截断，只有阿强手里一个剧烈晃动的手电筒光柱，在狭窄的通道里投下摇晃不定的、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如同鬼魅在墙壁上舞蹈。沉重的喘息声在逼仄的空间里被放大、回荡，还有那个年轻母亲怀中婴儿断断续续的、小猫似的微弱啼哭。
“关门！快关门！” 小李的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得几乎破音。
阿强和我用尽全力，抓住那扇厚重、布满铁锈的金属门内侧冰冷的手轮。铁门异常沉重，铰链发出刺耳欲裂的“嘎吱”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呻吟。就在门扇即将合拢，只剩下最后一条狭窄缝隙的瞬间，一只灰白肿胀、指甲断裂剥落的手猛地从缝隙外伸了进来！那只手疯狂地抓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
“啊——！”抱着孩子的年轻母亲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阿强怒吼一声，抬起脚，用他那双厚重的工装靴底，朝着那只手腕狠狠跺了下去！骨头碎裂的闷响清晰地传来。那只手抽搐了几下，无力地垂落下去。我猛地加力，伴随着一声沉重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哐当”巨响，门栓终于滑入卡槽。门，关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