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说书的,但当朝宰相杨国忠想杀我。
就因为半个月前,我在自己的破茶楼里讲了段新书《玄甲泣血凉州败》。
我说,不出十日,凉州必破,主帅王忠嗣将兵败削爵。
当时满堂权贵都笑我疯了,连我的老板娘,长安第一飒的辛夷姑娘,都悄悄劝我卷铺盖跑路。
结果,第九天,八百里加急军报传回长安,内容和我说的,一字不差。
一夜之间,我从一个说书的,变成了能预知国运的“苏半仙”。
杨国忠的死对头请我赴宴,禁军的将领偷偷塞钱,想问问自己的前程。
老板娘辛夷看我的眼神也变了,她把一沓银票拍在桌上,压低声音问我:「下一场,你打算怎么‘说’死杨国忠?」
我摇着扇子,看着门外杨府派来“请”我喝茶的家丁,笑了。
说死他?
不,格局小了。
我要用我的故事,让远在范阳的那个胖子相信,他才是天命所归。
我要亲手“说”出一场泼天大乱,把这腐朽的盛世,推入深渊。
因为我早就知道,历史不是被记录的,而是被“叙述”的。
而我,就是那个执笔人。
1 今晚西市说书,凉州要塌了!
天宝十四年冬月初三,长安的雪下得像要埋人。
我叫苏舌,正蹲在西市的破棚子里,把最后半块胡饼嚼得咯吱作响。
面前的说书台蒙了三天的灰,铜钱罐里就剩两枚破钱,晃起来比我的心还空。
辛夷甩着一方半旧的帕子,一脚踢翻我脚边的炭盆,溅起一地灰星。
“苏大嘴,再不说出点名堂,明年清明我给你烧纸都嫌浪费香火!”她身后,茶楼的老赵头压着嗓子嘀咕:“听说了吗?北门来了群胡商,说范阳那边兵马调动,驿道都封了三天了……”我眼皮都没抬,假装盯着快熄灭的炭火,却把“范阳”“兵马”“封道”这几个字,连着冷饼一起,嚼碎了咽进肚里。
那天晚上,我重新登台,敲响了醒木。
题目一出,满场皆惊——《玄甲泣血凉州败》。
我说的不是哪朝哪代的旧史,而是一场还没发生的仗。
我说河西节度使亲率玄甲军,迎战吐蕃,却因粮道被奸人所断,一场大雪下来,全军覆没。
主将不愿受辱,拔剑自刎,头颅被悬在凉州城楼上,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我说的双眼通红,泪如雨下,台下哭倒一片,连辛夷都忘了收钱。
散场时,一个穿灰袍的客商抖着手塞给我一锭银子,声音都在发颤:“先生……您怎么知道,我兄长就在凉州军中?”我收了银子,笑而不语。
我当然不知道。
但我知道邸报上说边军粮运迟滞,知道胡商说陇右商路出了岔子,更知道那位节度使已有数月未曾入朝。
这些旁人眼里的闲谈碎语,在我这里,拼出了一场注定的败局。
三天后,八百里加急军报传至长安:凉州大败,玄甲军覆没,主将战死。
消息和我说的,一字不差。
整个西市都炸了,人们奔走相告,说我苏先生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
辛夷拎着酒壶撞开我的破门,一双杏眼瞪得溜圆,亮得吓人:“苏舌,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人是鬼?”我抖了抖袖子里刚收到的一封密信,上面是李三郎的字迹,邀我明日午时,去京兆府大堂“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