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无尽的怨毒和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非人的恶意!
“啊——!”一声失控的短促惊叫冲出喉咙,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恐惧像一只冰冷的铁爪,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方向盘几乎脱手,车子在泥泞中猛地一滑,轮胎发出刺耳的尖叫。我死死咬住牙关,凭着最后一点本能,猛打方向,车子险之又险地擦着路边的深沟冲了过去。后视镜里,那抹猩红和惨白,以及那张咧到耳根的巨口,在滂沱大雨中迅速被黑暗吞噬,只留下那扭曲的唢呐声,还在风雨里尖啸、盘旋,久久不散。
……
“哐当”一声,旅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我撞开,带进一股湿冷的雨气和浓重的泥腥味。我浑身湿透,像刚从河里捞出来,头发黏在额角,冰冷的雨水顺着衣角裤管往下淌,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打着摆子,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的。
“哎哟我的天!你这是掉沟里了?”柜台后面打盹的老板娘被惊醒,看到我这副模样,惊得差点跳起来,手里的瓜子都洒了。
我嘴唇哆嗦着,牙齿咯咯作响,想说话,喉咙却像是被冻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脑子里全是那张惨白的、咧着巨口的脸,还有那无声抬棺的纸人。那不是幻觉!绝不是!那冰冷的触感,那直达灵魂的恶意……
“鬼……鬼……”我终于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鬼?”老板娘脸上的惊愕瞬间变成了鄙夷,她撇撇嘴,重新抓起一把瓜子,“后生仔,莫不是撞了邪?还是赶路太急魇着了?咱们这儿太平着呢!要说怪事……”她嗑着瓜子,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神秘秘,“倒是镇东头的徐老裁,听说昨儿晚上没了!”
徐老裁?镇上唯一的老裁缝?我的心猛地一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昨晚……那场诡异的“红事”……难道……
“怎么没的?”我追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谁知道呢!”老板娘吐掉瓜子壳,耸耸肩,“大清早他那个哑巴学徒去送早饭,门敲不开,推门一看……嗬!人就坐在他那宝贝铜镜前头,穿得板板正正,一身簇新的寿衣!说是他自己亲手缝的,准备了好些年呢!脸白得跟纸糊的一样!啧啧,你说怪不怪?好端端的,穿寿衣照镜子?怕不是老糊涂了……”
自己缝的寿衣……端坐镜前……死了?!
一股寒气再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淋的冷雨还要刺骨。昨夜那口猩红的棺材,那个纸扎的新娘,惨白诡笑的脸……这一切,和徐老裁的死,像无数根冰冷的丝线,在我混乱的脑中飞快地交织、缠绕,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
徐老裁那间临街的铺子,此刻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门口拉起了刺眼的黄色警戒线,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守在门外,面色凝重地驱散着围观的人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劣质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陈年布匹发霉的混合气味。
我亮明了记者身份(当然,是半真半假的),又递了烟,才被允许靠近门口,远远地看一眼。
光线昏暗。屋子里堆满了各色布料、线轴和半成品的衣裳,显得拥挤而杂乱。屋子最深处,正对着门口,摆着一张老旧的梳妆台,上面立着一面磨得边缘模糊的椭圆形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