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却近得可怕,仿佛就贴在我的枕边,有人正拿着一把梳子,缓慢、耐心、一遍又一遍地梳理着长发。
我猛地睁开眼!
卧室里一片死寂的漆黑。惨淡的月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木窗棂,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扭曲的、如同枯爪般的影子。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擂鼓般撞击着耳膜。我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听觉上,凝神细听。
那“唰唰”声消失了。只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血液奔流的轰鸣。
“太累了……幻听……”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说服自己,翻了个身,把薄被拉过头顶。
然而,眼皮刚合上不到一分钟——
“唰……唰……唰……”
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比刚才更加清晰、更加贴近!甚至,在梳齿摩擦的间隙,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极其幽怨的女人叹息声!那叹息悠长、冰凉,带着无尽的悲凉,直接钻进了我的骨髓里!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像被电击般弹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拍亮了床头那盏老旧的台灯。
“啪嗒!”
昏黄的光晕瞬间驱散了眼前的黑暗,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墙角堆放的旧纸箱、书桌上喝剩半杯的水、静静躺着的手机……一切都原封不动,死气沉沉。没有任何异常,更不见半个人影!我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从里面反锁的房门,又看向同样关得严丝合缝的窗户,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门窗紧闭,谁能进来?难道……
“老鼠?”我喃喃自语,随即又立刻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老鼠怎么可能发出如此清晰、规律的梳头声?还有那声叹息?!
后半夜,我彻底失眠了。蜷缩在薄被里,背靠着冰冷的土墙,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天花板上被灯光拉长的、不断晃动的阴影,如同潜伏的鬼魅。耳朵捕捉着屋内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动静。那“唰唰”声和叹息没有再出现,但无形的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越收越紧,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我才在极度的困倦中昏睡过去。
3
第二天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下楼时,外婆已经把清粥小菜摆上了桌。她抬眼看到我憔悴的样子,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念念伢子,昨晚上……没睡踏实?”
我犹豫了几秒,终究没能忍住心头的恐惧,把昨晚听到的诡异声音描述了一遍。
外婆舀粥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米汤溅出几滴,落在斑驳的桌面上,瞬间洇开一片深色。她沉默了片刻,低着头,用抹布用力擦拭着桌面,声音干涩而低沉:“老房子了,木头干缩,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声音是有点怪……莫多想,莫多想……”
她始终没有抬头看我。我注视着她布满皱纹的侧脸和全白的头发,那深深的沟壑里似乎藏着许多无法言说的往事。我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从小到大,外婆对村子里那些“不干净”的传闻总是讳莫如深,仿佛触碰一下都会招来灾祸。
接下来的几天,我努力让自己融入乡间生活,帮着外婆在菜园摘菜,在晒谷场翻晒金黄的稻谷。青溪村很小,几十户人家彼此熟稔。我这个从城里回来的“念念”,自然成了大家好奇和热情招呼的对象。然而,我很快发现了一个奇怪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