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厨房的水龙头没关紧,水滴"嗒嗒"砸在不锈钢池里。我走过去拧死阀门,看见窗台上放着半袋没吃完的桃酥——上周公公带来的,说"他娘以前最爱吃"。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手一抖差点掉进水池。屏幕上跳出"老公"两个字,背景图还是去年拍的婚纱照,他搂着我笑得一脸傻气。

"爸上救护车了,"他的声音混着救护车的鸣笛,"林薇跟车走,我开车随后到,你......"

"我煮点粥带过去吧。"我打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医院的饭怕是不合口。"

听筒里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他闷闷的一声"好"。挂了电话,我打开米缸舀米时,看见缸底沉着个小布包——是公公上周来,说"新米贵,这个陈米熬粥香",非要倒进来的。

电饭煲开始冒热气时,我翻出衣柜最底层的厚外套。去年冬天,公公就是穿着这件军绿色大衣来的,袖口磨破了还舍不得扔,说"这是建国他爷留的"。

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电饭煲"嘀"地响了一声,大概是保温了。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亮起,又在身后熄灭,像被风吹灭的烛火。小区门口的出租车打着双闪,司机探出头问"去哪儿",我报出老公说的医院名字,突然想起林薇电话里的风声——老家院子的风,这个点应该正卷着落叶,往公公摔断腿的台阶底下钻吧。

第二章:保温桶里的陈米香

出租车在医院急诊楼前停下时,消毒水的味道顺着车窗缝钻进来,呛得人鼻腔发紧。我拎着保温桶往里面跑,走廊里的白炽灯亮得晃眼,穿蓝大褂的护士推着担架车从我身边经过,轮子碾过地砖的声音像在啃骨头。

服务台的护士查了登记本,说"王老爷子刚进手术室",手指往走廊尽头指了指。我顺着她指的方向走,看见老公蹲在消防通道门口,指间夹着支快燃尽的烟,火星烫到手指才猛地甩掉。

"你怎么来了?"他站起来时,膝盖"咔吧"响了一声,眼里的红血丝比车灯还亮。

我把保温桶往他怀里塞:"刚熬的粥,凉了可以热一下。"桶壁还温乎着,陈米特有的醇厚香气从缝隙里钻出来。

他捏着桶的手指动了动,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往楼梯间拽。防火门"砰"地关上,隔绝了走廊里的嘈杂,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林薇在里面。"

"我知道。"楼梯间的声控灯灭了,黑暗里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爸手术呢,谁来都一样。"

他没再说话,只是攥着我的手紧了紧。楼梯扶手积着层薄灰,我摸到他掌心的硬茧——那是以前在工地搬砖磨的,他总说"这双手能给你挣个安稳家"。

手术室的灯灭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医生摘着口罩说"左腿胫骨骨折,不算太糟",老公的后背瞬间塌下去,像被抽走了骨头。林薇抱着孩子站在走廊另一头,小男孩揉着眼睛问"爷爷是不是睡着了",她的指甲掐进孩子的肩膀,没应声。

护工把公公推回病房时,我掀开保温桶盖子,往白瓷碗里盛粥。陈米熬得糯糯的,上面浮着层米油,是公公教我的法子——"水开了再下米,火不能太急"。

"我来吧。"林薇突然走过来,伸手想接碗。她的袖口沾着块褐色的污渍,大概是昨晚抬公公时蹭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