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枚铜钱。
很旧,边缘磨损严重,布满了黑绿色的铜锈。但就在这枚肮脏的铜钱中心,阿福清晰地“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淡灰色灵蕴,正从铜锈深处极其缓慢地逸散出来。那气息,与他体内源自无数剧毒的驳杂力量,竟隐隐呼应!
他明白了。
袋子里的垃圾,是“饵”。是那个目标接触过、甚至丢弃的东西,沾染了目标的气息,更沾染了目标身上某种……与毒相关、与污秽相关的力量残留。而这枚铜钱,是“引”,是定位目标最直接的信物。那微弱的灵蕴,就是指向“猎物”的灯塔。
阿福将那枚肮脏的铜钱攥在布满毒纹的手心。冰冷的触感混合着铜锈的腥气,却让他丹田深处的冰冷漩涡发出无声的欢鸣。他不再看那堆恶臭的垃圾,将袋口重新草草系上。
该死了。
老乞丐的话如同冰冷的烙印。
他拖着麻木沉重的身体,缓缓站起。动作依旧僵硬,但每一次移动,都带着一种非人的、毒蛇般的冰冷质感。他抓起那个散发着恶臭的麻布口袋,一步一步,走出了破庙的破口,融入了外面更加浓重的夜色里。
城西,瓦子巷。
这是比阿福平日里爬行的区域更加污秽、更加绝望的角落。巷子狭窄得仅容两人侧身而过,两侧是低矮倾斜、仿佛随时会倒塌的泥坯棚屋。污水在脚下汇成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氨水味的溪流。空气里混合着劣质油脂燃烧的呛人烟气、粪便的恶臭、以及一种劣质脂粉和汗液混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巷子深处,果然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早已枯死,虬结的枝干在夜色中如同鬼爪。树下,就是最里面那家。一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门板被油烟熏得漆黑,上面布满了可疑的污渍。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芒,伴随着一阵阵压抑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和啜泣声。
阿福停在巷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的阴影里。像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他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麻布口袋放在脚边。布满毒纹的左手摊开,掌心躺着那枚肮脏的铜钱。他闭上眼睛,仅存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那枚铜钱上极其微弱的、衰败污秽的灵蕴气息,缓缓探向那扇虚掩的破木门。
神念穿透门板,里面的景象如同污浊的水墨画,在他冰冷麻木的意识中展开。
一间极其狭窄、污秽不堪的小屋。墙壁被油烟熏得漆黑发亮,地上满是油腻和不明污渍。一盏豆大的油灯放在一张缺腿的破桌上,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屋角一个蜷缩的瘦小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瘦骨嶙峋,穿着无法蔽体的、打满补丁的破烂单衣。她蜷缩在冰冷的地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裸露在外的胳膊、小腿上,布满了新旧叠加的青紫淤痕和鞭痕!有的地方皮开肉绽,渗着暗红的血丝!一张原本可能清秀的小脸,此刻也肿胀不堪,嘴角破裂,眼角乌青,泪水混着血污在脏兮兮的脸上冲出两道污痕。她死死咬着下唇,压抑着喉咙里的呜咽,但细碎的啜泣声依旧如同绝望的哀鸣,在死寂的屋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