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呃……”一声痛苦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溢出。我猛地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捂住耳朵,指甲深深掐进头皮。太吵了!太乱了!这铺天盖地的声浪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头颅,搅动着我的脑髓。每一秒都是酷刑。

“弦音?弦音!” 母亲焦急的脸庞在视野里晃动,声音带着哭腔,“医生!医生!她醒了!她好像很痛苦!”

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快速围拢过来。嘴唇开合着,说着什么。但我听不清,那些话语被淹没在巨大的噪音洪流里,只剩下嗡嗡的回响。我像溺水的人,在声浪的漩涡中徒劳地挣扎,只有捂住耳朵的双手能带来一丝微弱的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那最初的、毁灭性的冲击波似乎稍稍退去了一些,留下持续不断的嗡鸣和尖锐的噪音。世界的声音变得扭曲而失真,像一台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

医生温和的声音穿透了一些嘈杂:“宋小姐,手术非常成功!你的听觉神经通路已经重建,现在听到的是术后正常的声音适应过程,会有些混乱和敏感,慢慢会好的……”

听觉神经通路……重建?

手术……成功了?

我……能听到了?

巨大的、迟来的狂喜如同闪电劈开了混沌的痛苦!我能听到了!我猛地放下捂着耳朵的手,不顾那依旧尖锐的嗡鸣,急切地、贪婪地去捕捉周围的一切声音!

母亲的啜泣声,那么清晰,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医生温和的叮嘱,护士轻快的脚步声……窗外的鸟鸣!我听见了鸟鸣!清脆婉转,像一串串跳跃的水晶珠子!

“妈……”我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干涩沙哑,却是我五年来第一次真正“听”到的、属于自己的声音!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

“能听见了!我的弦音能听见了!”母亲紧紧抱住我,泣不成声。

狂喜过后,一个近乎本能的念头像闪电般划过脑海——陆野!他的心跳!那个在寂静深渊里唯一指引我的声音!

我立刻屏住呼吸,努力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搜寻,凝聚所有的注意力,试图去捕捉那熟悉的、沉稳有力的搏动。

没有。

一片空白。

只有输液管的滴答,心电监护仪平稳的“嘀嘀”声,窗外模糊的车流,远处隐约的人声……唯独没有那曾经穿透一切喧嚣、直接烙印在我意识深处的、属于陆野的心跳声。

它消失了。

如同从未存在过。

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心脏,几乎让我窒息。怎么回事?手术破坏了那种感知能力?还是……它本就是一种幻觉,随着真实听觉的回归,终于被打回了原形?

不!不可能!那感觉如此真实!每一次共振,每一次加速,每一次疲惫的搏动……都曾是我生命里最坚实的坐标!

“陆野……”我猛地抓住母亲的手臂,声音因为急切和恐惧而变调,“陆野呢?他在哪?他的……他的声音!我要听他的声音!”

母亲被我抓得生疼,脸上还挂着泪痕,有些茫然和担忧:“陆野?哦,那个乐队主唱?他……手术前后来看过你几次,但你一直在昏睡。后来就没见着了……他好像……挺忙的?弦音,你怎么了?别急,别急,你刚醒,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