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一次月考,我从年级前三跌到第102名。
母亲撕了我的错题本:“考不上清华北大,你就是个废物!”
高二那年,物理竞赛失利后我躲在被子里哭到凌晨三点,发现父亲悄悄塞进门的纸条:“你的对手从来不是别人,是昨天的自己。”
高三每晚熄灯后,我打着手电在被窝整理错题集。
那些用红笔标记的陷阱、蓝笔延伸的思路、绿笔串联的知识网,最终织成通往燕园的阶梯。
查分那晚,系统崩溃的四个小时里,我反复摩挲笔记本扉页那句“北大见”。
当屏幕弹出“总分689”时—— 喉头那股铁锈味终于化作一声呜咽:“妈,这回…我够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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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第一次月考的腥味,黏糊糊地糊在嗓子眼里。陈默低着头,后背被九月教室里尚未褪尽的黏腻暑气烘得一片湿热,他眼睛固执地黏在成绩单最顶部那个名字上,直到酸涩模糊。视线像失控的石子一路坠下去,在第三行之后便彻底失去了牵引,盲目地向下滚落——直至一个冰冷的窟窿,102。名字后面跟着的分数,像一道刺眼的闪电。
心脏骤然缩紧,连呼吸都僵在了胸腔。背后细小的议论和偶尔掠过肩膀的目光,每一道都如同实质的针刺过来。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妄图抓住一丝支撑的错觉,但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很快便被淹没在喉咙深处翻涌起来的腥甜涩意里,这滋味沉重而恶心,让他几乎窒息。
那鲜红的数字变成了铅块,沉沉坠在他心里,将他往下拖拽。那天傍晚踏进家门,空气是凝结的冰。母亲那张素日也算得上温柔的脸庞,此刻却绷得像冬日铁青的河床,阴云密布。他嗫嚅着想解释,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厚厚的错题集——红蓝绿交织的痕迹爬满了纸张边缘,这是他自以为坚固的堡垒。
他刚把它掏出来,手指甚至才触碰到冰凉的封面塑料膜,就被母亲劈手夺了过去。
“哗啦——”
干脆利落的声音,撕裂的不止是厚厚的纸张。母亲双臂灌注了愤怒的全部力量,那本记录无数个夜晚心血的本子在她手中瞬间被撕扯成两半,皱缩扭曲的纸片混杂着细碎的页边被狂怒地掷向墙角。白色的雪片在昏暗的门口灯影里混乱地飘落。
“102?!”母亲的声音又尖又冷,冰凌一样砸穿空气,“就凭这个?还搞什么错题?”她眼神里的怒火熊熊燃烧,却又透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那种被反复挫败后只剩焦炭般的失望,“我告诉你,陈默!清华北大!别的出路都是零!”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锤子,狠狠敲凿,“考不上?那你就是个——废物!”
墙角的纸片无声地堆积着。陈默定在原地,喉咙深处那口血腥气再次蒸腾上来,堵得眼前阵阵发黑。那些墨迹未干的红色批注、蓝色的推导草稿、绿色的延伸补充……如同满地狼藉的尸体。他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一丝真正的甜腥味弥漫开。那不是幻觉,是牙齿刺破血肉留下的、滚烫的证据。他没有再看母亲满是冰霜的脸,只是转过身,动作略显滞重地弯腰,从墙角那堆纸屑瓦砾堆里捡起自己那支被摔得裂开细纹的蓝色水笔,紧紧攥着它冰凉的塑料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