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林薇，是新来伺候殿下的。”林薇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那空洞刺痛自己。
“林薇……”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味什么，然后又陷入了沉默，眼神飘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时刻很少，也很短暂。大多时候，他要么疯癫，要么呆滞。但林薇没有放弃。她会在他安静的时候，给他读一些简单的诗，或者轻声讲一些宫外的趣事——当然，都是经过她精心筛选，不会触动他神经的内容。
她发现，当她读诗的时候，尤其是读那些描写梅花、描写山水的诗时，他空洞的眼神里会闪过一丝极淡的光亮，像是迷雾中偶尔透出的星光。
有一次，她读到“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他忽然开口，声音极轻，却异常清晰：“是孤山的梅……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
林薇心中一动，连忙追问：“殿下去过孤山？”
他却像是没听见，又恢复了那种呆滞的样子，只是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带着一丝遥远的、温柔的笑意。
那是林薇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除了痛苦和空洞之外的表情。她意识到，在他被“蚀骨香”侵蚀的脑海深处，一定还残留着某些珍贵的记忆碎片，像深埋在冰雪下的火种，未曾熄灭。
而这些碎片，或许就是拯救他的关键。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薇渐渐摸清了“蚀骨香”的规律。在两次燃香的间隙，大约有一两个时辰，萧景渊的神智会相对清醒一些，虽然依旧迟钝，记忆混乱，但至少不会陷入幻觉。
她开始利用这段时间，小心翼翼地引导他回忆。
“殿下，您看这砚台，真好看，上面好像刻着花纹呢。”她拿起桌上一个蒙尘的端砚，递到他面前。
他低头看着砚台，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眼神渐渐凝聚：“是……是‘墨韵’……母妃送我的……”
提到“母妃”，他的眼神又开始波动，带着一丝悲伤和脆弱。
林薇不敢再深入，连忙转移话题：“殿下字写得极好，奴婢听说，先帝都曾夸赞过呢。”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过，像是在写字。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写字……要心静……”
“那殿下现在心静吗？”林薇轻声问。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眼神迷茫：“静……又不静……好多声音……在吵……”
林薇知道，那是“蚀骨香”在作祟。她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她必须想办法，让他少接触那香。
机会很快来了。负责点燃香炉的内侍突然得了急病，管事嬷嬷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见林薇手脚麻利，又“老实本分”，便把这个差事临时交给了她。
林薇的心脏砰砰直跳。这是一个危险的机会，但也是唯一的机会。
第一次端着香炉走进内殿时，她的手心全是汗。萧景渊正坐在窗边，眼神比平时要清明一些，似乎在看窗外刚抽出嫩芽的柳树。
“殿下。”她轻声唤道。
他转过头，看向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惊恐，只是有些疑惑。
